大雪,天又黑了,如何迎法?你也不用担心,你爹为人最谨慎,前两天便下了雪,他定是看着路不好走,留在城里了,待雪小些,若他还不回来,咱们便去寻他。”
池海笑道:“我对城里也熟,到时我去就成。”
池木道:“这也好。”又向姜林二人道:“你们还没吃晚饭罢,赶巧了,这儿刚杀了鸡,还有大块的野猪肉。”他便向池微道:“一只鸡只怕不够,你再杀一只,一起用松蘑炖了。”林皆醉忙道:“池老丈不用这样客气,我们原也吃不了许多。”
池木笑道:“你们不知道,家里那只老母鸡早不下蛋了,现下肚子里都是油,炖了正好。”池圆月这才抬起头,向池木道:“大伯,那我就做饭去了。”
池木挥手道:“去罢去罢。”
这一边,池木叔侄三人便陪着姜林二人聊天。池木个子高,声音也嘹亮,听得出不是那没有见识的老人。池海年纪轻些,言谈也活泼,和姜白虹倒谈得来。只有池山不大喜欢说话,坐了一会儿道:“我出去转转。”便走了。
池海笑道:“我大哥就是这幺个性子,你们俩别介意。早年他也不这样,因后来我嫂子没了,他话就少了。”
池木叹道:“住在这山里,野味尽有,吃穿不愁,只一样,娶亲不易。大山原娶了个山里猎户的女儿,偏前两年一病没了,现下再想娶亲,可就难了,平日无故的,愿意嫁到山里的可不多。”
池海道:“大伯,要不咱们也搬到城里去。”
池木斥道:“哪有那样容易,城里面就一根草也是要钱的,怎有这里轻省。”
池海道:“那不是……”他话说了一半,看着池木面色,转转眼睛便不说话了。林皆醉见气氛有些尴尬,便笑道:“先前我们来时,看到后门处好大一个雪人,真也只有这样大的雪,才堆得出这样的雪人来。”
池木倒不知此事,看向池海道:“你堆的?”
池海笑道:“多半是圆月和,嘿嘿,池微堆的,他们俩在一块儿,不总干这些个事儿嘛。”
池木听了,便皱了眉。好在这个时候晚饭已得了,众人便都不曾再说什么,一起过去吃饭。
这顿饭十分实在,大块的萝卜炖排骨,大碗的红烧野猪肉,又是满满一锅的鸡肉蘑菇,鸡汤金澄澄的,不用吃,单看着就觉得一股扑鼻的香气。池木道:“不用客气,来来,吃吃吃。”
林皆醉尝了一筷蘑菇,又夹了一块萝卜在碗里,池木看了就道:“年纪轻轻的,吃这个作甚。”说着夹了一大块鸡肉给他。这块鸡肉委实不小,怕不是有四分之一只鸡了。
林皆醉便笑道:“多谢池老丈,并不是我客气,这萝卜滋味清甜,我也很是喜欢。”池木道:“那就是自家种的,有什么特别。”姜白虹却知道林皆醉更喜欢素菜,便笑着把那鸡肉夹到自己碗里,笑道:“我就喜欢吃肉,老丈怎么不给我。”池木倒中意他这个痛快劲儿,又夹了一大块红烧野猪肉给他。
这一顿饭下来,就是林皆醉,也被硬塞了不少肉下肚,池木年纪大,吃罢了饭,先去休息了。池海笑道:“你们城里人,不习惯这样早睡吧?要不要来点消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色子。
池山还是阴沉着脸,没说什么。池微却忍不住道:“二哥,这只怕不好。”池海笑道:“平时自然不好,现下不是要过年,不过是玩玩罢了。你要不要一起?”
姜林二人却都不喜这个,林皆醉微笑道:“多谢池二哥,只我们是南方人,少见这北方的景致,倒想到外面走走。”说着,便拉着姜白虹出去了。
外面空气清新冷冽,姜白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池老伯真是热情。”说着摸摸肚子。林皆醉笑道:“咱们在这附近走一走罢。”
说是走一走,其实也没有走很远,两人绕着池家走了一圈,最后又来到了那雪人面前。此时雪已停了,一轮明月高挂天上,映得周遭如同琉璃世界一般,姜白虹不由起了兴致,笑道:“我舞一套新学的剑法,阿醉你帮我看看。”
林皆醉笑应一声,姜白虹拔出腰间长剑,便舞了起来。
这一套剑法,乃是他这次出门游历之时,新学来的半套“九霄断”。
这九霄断是昔年有名的一个大魔头郁孤鸿所留,此人曾立快活林,杀人无数,但他的剑法却是极好的,只是时隔多年,九霄断也只传下了半套。虽然如此,就这半套也是颇为了得,姜白虹剑法天赋极高,这半套剑法使来,虽是冰天雪地之中,他一把剑却桀骜如烈焰升腾一般,茫茫雪地宛若火海,林皆醉站的近些,惊觉面上竟有灼烧之意。他不由喝了一声,“好!”
姜白虹侧头向他一笑,一剑斜指前方,在雪地中留下纵深一道痕迹,是剑法,却又宛若火焰燃烧,深深积雪被这一剑烧没,露出下面泥土的颜色。这一剑之威,委实了得。
姜白虹刚要收剑,没曾想脚下却有一块冰棱,他并未留神,向前一滑,连剑带人一起撞到了前方的雪人之上。原本高高大大的一个雪人,被他一撞之下四散开来,姜白虹叫了一声,“好疼!”
雪人也无非是雪罢了,怎会疼痛?林皆醉上前欲扶姜白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散开的雪人中,露出了一具尸首。
“爹!”
姜林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二人回头一看,正是池山。
那雪人中露出的尸身也是个老者,面孔早已冻得僵硬了。纵然如此,却犹能看出,这老者的面目与池木颇有相似之处,想必就是池木先前提到,去城里采办年货的池森了。
池山大踏步走上前来,把池森的尸体从雪人中拉拽出来。他按捺不住心中情绪,忍不住大声嚎哭,这声音惊动了房中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