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一个纵身,越过枣树,越过屋顶,扑进后院,好一阵鸡鸣扑腾。
  “还是我来吧。”陈风从躺椅上双腿一摆,站立起来,扶着琉璃的肩,把他摁在躺椅上,“你就晒晒太阳,喝喝茶,享您的福了您咧。”
  “行吧,跪安吧,小风子。”琉璃搭着陈风的手,掐着兰花指,端着架子,一指红茶碗,“别忘了,把本女帝赐你的万寿延年汤喝了。”
  “喳!喏!是!”陈风又是甩袖,又是手臂平端,又是立正敬礼,把琉璃逗得掩嘴窃笑。
  陈风端起红茶碗,顿顿顿三口干精光,猛咂摸一下嘴,哈地一声唱道:“你看这碗汤,一百八一碗……”
  咯咯咯的笑声渐起,琉璃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在后院撵鸡的小桑,嘴角也翘起了淡淡的笑意。
  夏天的风。
  炙热、沉闷。
  小院却是另一番气派。
  枣树茁壮成长,绿意覆天,绿荫缤纷。
  阴阳火灵,调解温度,总能让小院的温度处在人体最舒适的区域。
  凉沁、清爽、体感舒适度爆棚。
  小院与外面相比,就是一处绝佳的避暑胜地。
  大毛挥舞着两界阴阳煞断刃,与扶桑残木做着铿锵铿锵,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劈砍动作。
  大毛认准了这截木头就是一截柴火。
  在他的印象中,柴火就得一刀下去,一分为二。
  没有一分为二的都不是好柴火,需要自己不断的劈劈劈,劈成听话的好柴火。
  二毛拢着菜园子,播下菜种的田拢上,已经有了绿芽尖尖冒。
  她拔草、施肥、浇水、堆砌田埂石块,样样在行。
  好像这些活,像是刻在了她的基因里,就算成为银尸也下意识记得牢牢的。
  二毛看着地里冒尖尖的绿芽,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命焕发了新生。
  二毛或许会想……嗯,地里种下一个二毛,秋天到了,就能收获好多好多二毛,好多二毛又种二毛,这样,主人就可以有数不清的二毛伺候了。
  小桑左手提着脚丫子还在蹬弹的鸡,右手藏在身后,把鸡往厨房一丢就要纵身上树。
  “回来,毛还没拔呢。”陈风锅里烧着水,指着小桑的身后,“藏什么呢藏。”
  小桑撇了撇嘴,脸上罕见报以羞赧,“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给我看看。”陈风往后望去,小桑接着转身,却被躺椅上眯着眼扇风的琉璃看到了。
  “臭小子,叫你杀鸡,你还真杀鸡啊,把鸡脖子拧断了算怎么回事,不会用刀的吗。”
  小桑不好意思回首一笑,又转过来板着个脸对陈风说道:“你也没说杀鸡要用刀啊,我怎么知道,反正鸡就在那,爱要不要。”
  “哎哟呵,我……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陈风挽了挽袖子,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转头就朝琉璃喊道:“小桑不帮忙。”
  嗖地一声。
  琉璃还没应话呢,地上的鸡就不见了。
  水井旁,小桑把死鸡当做陈风,哀怨地硬拽鸡毛,一根一根狠劲十足,心里数落着:有本事单挑,别告状啊,拔毛就拔毛,我拔光你的毛,一条也不剩。
  “拔毛前要先用开水烫一烫。”
  “好咧,知道了。”
  小桑在琉璃不温不火的语气下,回答得干脆又利落,还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甜甜的欢愉。
  陈风剁着葱姜蒜,听得直摇头……小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女人,呵,女人又什么好怕的……
  “茶壶没水了欸。”
  “来了您咧。”陈风双手卷起围裙擦了擦,提着开水壶就一溜小跑,“爷,您看这开水滚烫不。”
  “还凑合吧。”琉璃腔调拿捏得足足的,躺在躺椅上前后摇摆,眯着眼轻摇陈风送给他的那把芭蕉扇,享受的一匹。
  陈风往茶壶添完开水,又提着水壶到水井边,给浸了凉水的鸡浇淋开水。
  面对小桑,陈风态度可就不一样了,嫌弃道:“怎么泡凉水了,这鸡血一凝,再开水一冲,毛是好拔了,鸡皮就不够滑嫩了嘛。”
  小桑这个腻歪……感情你在琉璃面前唯唯诺诺,在我面前就重拳出击,谁给你的勇气?
  小桑立马就不干了,推开装鸡的盆,直拿眼瞪陈风。
  瞪得陈风心虚得要死。
  陈风咳嗽一声,头刚朝琉璃望去。
  小桑就已经乖乖开始撸起袖子,给鸡拔毛了。
  看着小桑在“自己”淫威之下,乖乖就范,陈风相当满足……哼,谅你逼格再高,我有琉璃这把刀。
  陈风怵小桑,小桑怵琉璃,琉璃听陈风的,陈风又喜欢撩拨小桑,小桑想要收拾陈风,陈风搬出琉璃……无限循环。
  阴烛、阳暝每天看着这一家子斗智斗勇,看得滋滋有味,要是有瓜子就更好了。
  一家大小。
  有人劈柴,有人种地,有人乘凉,有人拔毛,有人调解风水,还有人厨房忙碌。
  这不就是生活嘛。
  难得的安逸。
  早上上值有人送,下午散值院内有人等。
  吃穿不愁,家庭和睦,偶尔还能去醉心坊喝酒,琉璃还给塞银子,生怕钱不够落了面子,这么个懂事的管家婆,人生还要什么自行车。
  陈风准备着佐料,很满意现在的现状。
  平平淡淡才是真。
  陈风只想过平静、安宁、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过,天下哪有那么多遂人意。
  你不找事,事会找你。
  这惬意的小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就传来潭州地区鸡谷教叛乱的消息。
  得知这消息的陈风也是一愣。
  鸡谷教?这不是自己接触到的第一个送子娘娘化身,那个乡下神婆,伙同七杀二号创立的鸡谷叫吗?
  记得阴阳上神婆生平记载,鸡谷教创立于雍州,怎么叛乱起于潭州?两者之间还夹着一个苍州呢。
  说起这潭州。
  陈风的印象很深刻。
  前身就是潭州芦苇镇人士。
  自己称的第一个魂——钱小舒,就是潭州永定河畔葫芦村的人,离那不远的地方,就是前身被山贼虏了卖给鸟妖,最后跳崖摔运粮车上的鸦鹊岭。
  而林小牧的老家,在苍州,隔着沧澜山脉不远,就是潭州境内的鸦鹊岭。
  前身命运悲惨的起点,就是家乡遭了兵祸。
  这兵祸从何而来?
  就不得不说一下潭州的地势。
  潭州西南是明州,东南是苍州,南面有一条狭长的运粮道直通京都,隶属沧澜山脉。
  为何设一运粮道呢。
  因为。
  潭州为大顺边州,与妖族领地接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