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不知所以。
他曾经问师父秦松:“冰中是谁?”
“故人。”秦松的回答淡淡的。
“为何要点灯?”
“洞中岁月孤寂。一盏明灯,聊做慰藉。”
“为何是师父您来点灯?”
“这是为师的承诺。”
“承诺?”
“承诺,就是终其一生,舍其一世,也要完成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徒儿将来断不能轻易承诺。”
“只要承诺,就要倾尽全力实现。这是君子之品,侠义之道。”
小小的戴天,抬头望了望站在冰壁之前的师父秦松,心中对承诺,充满了敬畏。
这儿时的敬畏,也让戴天,多年来,不敢轻易给人以承诺。
没想到今日一顿桂花酿焖鲥鱼,就让戴天,奉上了舍生忘死的承诺。
此时,戴天死死地握着手中长剑,任凭雨水在脸上冲刷。他的长衫已经湿透,动作变得缓慢起来。但他依旧牢牢地守在从嘉身旁,不曾退却半步。
上百个死侍,虽将戴天和从嘉围成铁桶一般,却也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不能上前一分。
手持长刀的死侍,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被戴天的长剑,化解于无形。
不但刀法被化解,这些死侍,很快死的死,伤的伤,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戴天脚下的泥水。
暴雨让血水越来越深。
浓重的血腥之气,在瓢泼大雨之中扩散,令人窒息。
剩下的死侍,发现了进攻的颓势,突然不再上前,只是呆立在原地。
不但不再上前,持刀的死侍反而默默地向后退去。
戴天见死侍后退,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显然松得早了些。
只见随着持刀死侍的后退,手持盾甲的死侍走上前来,将戴天二人围在中间。而手持弓箭之人,则冷冷地从这些盾甲之中,现出身影。
数十把弓箭,箭已上弦,一触即发。
戴天冷哼一声:“刀不过如此,箭又何足惧?”
身后的从嘉,全身湿透,面色苍白。刀光剑影过后,他竟无甚致命新伤。生死的考验,对于从嘉而言,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在刚才的惊心动魄之中,从嘉依然面不改色,一副淡然的模样。
但此时,从嘉突然一把抓住戴天,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戴天感觉到了从嘉的异常,扭过头去,透过雨帘,望向从嘉。
只见从嘉的一双星目,因为恐惧,而瞪得浑圆。从嘉望着大雨中模糊不清的盾甲和长弓,面目有些扭曲,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怖之事。
从嘉的身体,在大雨之中,剧烈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戴天皱了皱眉,低声道:“从嘉公子,你且放心。这些人虽身手不凡,但万军之中,护你周全,我还是做得到的。”
从嘉仿佛恢复了一丝神采。但他的脸上,还是一副大势已去的颓废。只听他喃喃道:“北汉机关之术闻名天下。这些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震天弓[30]。三箭连发,可及百步,力大无穷。所到之处,皆无活物。最可怕的是,这弓箭之上,铁索相连。箭上有倒刺,一旦刺中人身,便被牢牢擒住,不得所脱。”
戴天愣了愣,心下黯然。
弓箭多用在远距离杀敌。而此时死侍们拿出杀手锏,还在这么近的范围中使用,显然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但戴天仍然洒脱地一笑:“不妨事。虚张声势的玩意儿,何惧之有?”
话音未落,只听见破空之声四起。
只见数十支虚张声势的玩意儿,带着刚劲之势,向着圆圈中心的戴天和从嘉而来。
这些虚张声势的玩意儿,果然不是普通的弓箭。
每支利箭有三尺来长,手指粗细,箭尾果然连有铁索。
利箭的力道也是了得。
利箭穿过暴雨的水幕,竟从水幕中,带出长长的透明水线。长箭仿佛突然暴涨数倍,如同蜘蛛织网般形成箭网。
箭网密集,将戴天和从嘉困在网中央。
利箭从四面八方,带着追魂之音,向戴天和从嘉刺来,让人避无可避。
戴天和从嘉,毫无疑问,会落个万箭穿心的悲凉结局。
但,这个悲凉的结局,仿佛并没有出现。
利箭穿过圆圈中心之后,落到对面的盾甲之上。盾甲发出尖利的金属撞击之声。手持盾甲之人,被利箭的巨大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有些盾甲之上,甚至瞬时出现道道裂痕。
而戴天和从嘉悠然落地,虽然衣衫破烂,却动作轻快,表情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