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所有的人都惊住了。一时安静异常。稍倾,一阵欢呼声骤然响起,几乎要掀翻屋顶。一些大臣激动得泪流满面。
杨太后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大宋军队近来对蒙虏连胜两场,实在是可喜可贺。我大宋中兴有望啊。”她一时情绪难以控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掩面而泣。不过,她马上止住哭泣,擦拭着自己的眼泪笑道:“我这是高兴啊。太高兴了。”
但是朝臣们没有觉得杨太后当众落泪是失态,而是非常正常,非常正常。
上次崖山一战击败张弘范的近两万人马,今天一战,又获得歼灭敌人上万的战绩。
他们突然感觉到,这里面该体悟到的令人振奋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貌似行在东躲西藏的日子结束了,也貌似宋军吃败战的日子远去了。而这些改变,全是他们的小皇帝变聪明之后取得的。
的确可喜可贺,值得好好庆祝啊。
只有杨驸马僵立在当场。嘴里不住地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曾渊之正站在他的身后,闻言笑道:“莫非驸马爷不愿意我大宋军队获胜?”
杨驸马爷大惊失色。这话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得了?“曾参政可别乱说,某承受不起。”
“哈哈哈——”曾渊之大笑着,走出大厅。
御船往回驶的时候,船舱里只有赵昺和尹秀儿。赵昺半躺在软榻上,跟尹秀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官家,这一次歼灭了这么多的元军,我们在广州城可以过上一段太平日子了吧。”尹秀儿看着小皇帝道。
“那是当然,否则的话,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干嘛?朕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赵昺得意地道。
“买卖?打仗跟买卖扯得上关系吗?”尹秀儿笑问道。
“朕告诉你,这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赵昺白了尹秀儿一眼道。“做买卖要花费时间精力和本钱。打仗也要花费时间精力和本钱。所不同的是做买卖花费的本钱是银子,打仗花费的本钱是人的性命。做买卖要用最少的银子赢得尽可能多的银子,打仗也要用最少的性命赢得尽可能大的胜仗。”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尹秀儿有些佩服地道。她低下头,看着赵昺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噗吃一下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赵昺伸手在尹秀儿的俏脸上拍了一下道。
“奴婢一想起张帅、陆相公他们那么有本事的人,都得听从官家的话,就觉得好笑。”尹秀儿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朕是皇帝,他们当然得听朕的。”赵昺不以为然道。
“不全是因为这个。”尹秀儿摇摇头道。
“那又是因为什么?”赵昺当然知道尹秀儿要说什么,故作不知道。
“是因为,官家比他们聪明。”
“是吗?朕怎么不知道?”
“得了吧。”尹秀儿嗔道。
赵昺看着尹秀儿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蕊似的脸蛋,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遗憾。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孩童的年纪,否则——。可是又一想,这样不是相处更随便一些吗?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秀儿姐,你好像是广州人吧。”
“是啊。”尹秀儿道。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尹秀儿道。“我比官家还小一岁的时候就失去父母,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后来,我的师父收留了我,不仅教我武功,还教我认字。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师父去世。后来,我流浪到临安,一个偶然的机会进入宫中。”
第一次听尹秀儿讲她的历史,想不到是这样的遭遇,赵昺不免有些唏嘘。
他从软榻上翻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在尹秀儿的脸上注视了许久。尹秀儿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官家,您这么盯着奴婢干什么呀?”
“秀儿,如果让你离开朕,你愿意吗?”赵昺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尹秀儿的脸,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