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陆军里实习,并不弱于那些留学生。但正因为看得太多了,知道了当时的中国和外国的差距,知道这千年积弱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当时却是有些消沉。游历了全国之后,在1907年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了上海。”
“上海,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成为一个辉煌的城市,成为一个浮华的城市。而我,除了中间曾短暂离开过一段时间之外,差不多是看着上海有了今天的雏形。从我初到上海,到最后离开上海,其中正好相隔了40年。”
“在上海,也算是有很多朋友吧。那些老上海的风云人物,那些现在被写在书里的大亨,当时可都鲜活地在面前。因为觉得上海这个城市生机勃勃,而且消息灵通,不单单国内的消息能够很快汇聚到上海,全世界各地的消息也能通过在上海的各国商人那里获得。本来我准备在上海玩一阵就走的,但这里确实有吸引我的地方。后来,就索性在上海置业,长期留了下来。”
“因为各国语言基本上都会了,加上还有好多学位,基本上哪怕拿到现在都是很唬人的那种,在上海还真的是蛮吃得开的。老师也逐步把一些他手里的资产过渡到我手里,后来,就逐渐形成了一个总部在上海,在伦敦,香港,巴黎,波士顿,纽约都有办事处的大型跨国产业链了。而且,德鲁伊议会虽然隐秘,但经营了数百年,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侍从,经营起来也很舒畅。尤其是兵荒马乱的,我算是少数几个能够将紧俏物资,尤其是药物搞定的人。当时,我在美国西海岸建立了一个制药公司,就是现在交到你手里的图尼史丁化工企业的前身,专供中国市场,提供包括盘尼西林在内的各种药物。开始的时候,是新军,北洋军,后来,则是各地军阀,再后来,呵呵,你也想得到的。其实,因为我弄来的这些盘尼西林,救了不少在近代史,现代史上留下名号的人呢。”
“1916年的时候,老师死在了战场上。虽然他是个伟大而胸襟开阔的德鲁伊,但是,他也挡不住炮弹。他在作为战场急救医师的时候,几乎是直接被炮弹砸在了身上。从那之后,德鲁伊议会就按照惯例,向我移交了‘狮子’这个职位,让我领衔了行动处。我带着李叙去欧洲玩的时候,也就是我正式开始组织行动的时候。当时,大家就提出了一个问题。随着主权国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体,随着这样的国家之间的纷争严酷到了需要靠战争来解决。有着不同国籍的德鲁伊,应该如何自处?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是一战那样像是把各种各样的矛盾都暴露了出来,像是要把所有的仗都打完一样。……当然,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一战其实没打完,远远没有打完。”
“人类,到底算不算是这个伟大世界的生灵中的一种?德鲁伊的确可以在自然界里看着两个族群争斗,夺占需要的生存空间而只是观察着不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对于我们自身也处于其中的这个世界,我们可以这样吗?我们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世界的观察者和平衡者,置身于一个更接近神的位置,还是承认我们也处于其中,更接近于人的位置呢?在一直有着浓厚宗教传统的西方,在基督教天主教的体系里,或许有教皇有红衣主教来随着历史的变迁给出不同的解释,但是德鲁伊议会是个那么平等的机构,哪怕是议长,也并不真的就比一个普通会员地位高,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解释,很难有一个权威的判断。所以,绝大部分德鲁伊都同意,我们尽量不直接卷入各种各样的争斗,而是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
“在如此悠长的生命里,我几乎是看着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第一次有人提出环境保护的概念,第一次有人提出工业污染的概念 第一次有人明确提出人口控制的概念等等。但自己开始从事很多经营之后,我发现,原来守望者们提出的那些概念,关于环境保护,关于工业污染,关于自然被逐渐侵蚀,关于越来越深重的人口压力,居然一项一项都逐步变得明显,变得压力十足,变得各国政府不得不面对了。”
“德鲁伊议会的行动处,当时最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现在环境保护和相关的事情,而是用各种手段保护德鲁伊议会仍然作为一个机密的组织的存在,并且以强大的力量威慑那些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想威胁我们的存在的组织。从我主持工作开始,当时因为通信手段还是比较落后,很多人甚至要每隔几年才能联络上,但是,我还是组织了德鲁伊议会行动处的核心部队,‘银色果实’。并且给了所有的行动组成员足够的财力和物力支持,还给德鲁伊议会总部提供丰富的资金来进行研究。老师在世的时候,孟德尔的遗传学说就被注意到了,当时就开始组织了一个很不错的团队研究遗传学说的有效率地应用,一直到科学界又一次走在了神秘学界的前方,阐发基因学说发现dna。我想,现在还有那么多人怀念我,可能因为那是德鲁伊议会第一次出现一个特别能战斗的组织,极大地维护了我们的理念。而且,因为我的治疗技术,只要不死,能够将受伤的人送到上海或者送到我能赶得及去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死。而且,我策划的打击狼人,打击摩门教徒等等行动都很成功。后来银色果实在苏黎世甚至和宗教裁判所干了一架,把教廷打得很惨。而一些非战斗任务,比如东南亚雨林研究,环澳大利亚生物圈研究,两极研究,还有保护一些濒危动物的行动,都算得上是水平很高的。当时的记录,虽然因为科技发展水平和研究视点的不同,可能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如果现在公布了,还是能够形成极大的影响的。不过,最震撼人心的,可能就是1918年西班牙流感事件了,当时,我们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手里的力量,是这样强,能够在那一片哀鸣中挽救那么多生命。”
“一直到二战开始,事情才逐渐有了转变。全世界仿佛都疯狂了。在国内,我从30年代中后期就开始在想方设法认识各种人物,想要了解,并且影响事件的进程。当时,我是有些害怕的。我了解日本的工业实力,知道日本人的心态,更明白,对于那些西方的的科技和文化,日本有着远比当时的中国精深的研究。国家,民族,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词汇,我们现在熟悉并且一直在使用的词汇,都是从日本的翻译方法里引入的。很难想象,当中国和西方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日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战争爆发后,我就作为医生,开始了全国范围的巡游。上海虽然仍然是我的基地,但我去过北平,去过东北,去过西安,去过延安和重庆,甚至去过缅甸。我很痛苦,因为医术能够救人,德鲁伊的能力也能够做一些事情,但是,哪怕我燃烧了自己,也无法改变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残酷屠戮的事实。”
“战争终于结束之后,这样的痛苦让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时,德鲁伊议会议长提议,我们组织一个团队,进入战后的日本,去研究一下怎么消除核辐射的影响。而我,拒绝了。每个德鲁伊都有自己的国籍,但大家对于自然的爱护和信仰是一致的。说起来,核弹的确是破坏了自然结构的极为恐怖的武器,当时对这样一个体系几乎一无所知的我们,都想要得到一些资料,来了解这样一种东西对于自然界的伤害到底到了个什么程度。但是,不是日本。日本应该付出代价,哪怕到了今天我还是这样想,也还是这样说。我提议到美国试验核武器的地点,到内华达州,到比基尼岛等地去调查。但议长执意要组织队伍去日本。因为我是行动处的负责人,而拒绝帮助日本是我的个人理由,当时我就开始隐居,回避了此事。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修行了几年之后重新出来,我才得到一个消息:进入日本的9名德鲁伊,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回到议会。其中有我的朋友,很多朋友。”
“这让我更痛苦了。于是,在无法确认自己内心状态的情况下,我继续隐居,一直到现在……”
110.理念
经历丰富吗?是啊,孙棣桂几乎经历了整个中国近代史和现代史,并且,作为一个并不深入的参与者和一个资历极深的观察者混迹其中。从一个只知道四书五经的小知识分子,到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学徒,再一步一步变成了能够纵贯中西文化在历史与文化的挣扎中在自然与人的夹缝中走出一条新路的大亨级人物,孙棣桂的个人史该是如何的精彩?那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孙棣桂有意无意间都见过了,甚至于其中不少人还留下来合影,还有不少人还给孙棣桂写过信。这些书信照片,现在可都是珍贵文物了,如果有一天能够披露,那又该是如何的轰动呢?
一个人的想法,一个人的理念,并不是一天两天,靠着看上一本两本书就能够轻易形成的,而是通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经历和学养,通过时间与事件的砥砺而被琢磨出来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或许自己的理念、想法有不不成熟的时候,在实践里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很多人带着悔恨,带着不甘步入无法挽救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晚年,乃至于死亡。和他们相比,孙棣桂又是如何幸运。他有幸拥有悠长而健康的生命,并且能够让自己的想法和实践逐渐成熟。而他,也有足够长久的生命来挽回自己曾经的不成熟的实践。他可以用一系列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理念,或许是正确的。而现在,当孙棣桂终于决心复出,又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
“老师,您这次出来,应该想好做什么了吧?”左林开心地说。他看出老师在二战和其后的一些事情里受到了些影响。对德鲁伊议会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但左林也早就从议会那边得到了口风,基本上,只要孙棣桂肯复出,恐怕就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来主导德鲁伊议会的行动。伯纳德是个很好的教育者和研究者,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公正、严厉,但同时又宽厚、循循善诱,这些年来,他通过组织德鲁伊大量介入环境保护方面的研究,组织资金和人力参与环保项目而让议会内部有了相当的气象。但是,对于可能遇到的复杂的对抗局面,他自己承认缺乏经验和魄力。而无论伯纳德还是现在还沉睡在翡翠之梦中的索福克勒斯,算起来都是孙棣桂的晚辈。他们自然知道孙棣桂的能力和魄力。知道这样一个有着身后历史积淀的人能够为德鲁伊议会带来什么。
“燕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先回去凑上这份热闹,然后我去一次苏格兰。索福克靳斯躺了几十年,也够可怜了。不过,等治好了他,恐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德鲁伊了。几十年的自然之力洗练身体,肌肉导能化,骨骼结晶化……嘿嘿。恐怕上古传说里的德鲁伊都没他厉害了。然后么,我想把整个议会重新凝合起来,不要让大家的力量平白浪费了。环保,还是环保啊。可是,我们站在了这么一个高度上,也不能老是落在和绿色和平组织,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团体一样的高度上来做事情吧?到时候。你这个行动处负责人,给我当个打手成不成?”孙棣桂调侃道。
“老师,碰上些实力不强的还好,真的打架……现在我都未必打得过因苏拉,穆雷他们啊。”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和李叙李老也玩过几手,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靠着奇招占点便宜了。……打架,怕是要出去丢人的。”
“哈哈……”孙棣桂爽朗地笑着说,“你才多大?20岁都不满,以你的水准,比起同龄人,比起那帮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来当然有差距。不过,比起当年的我,可是强得多了。我30岁进翡翠之梦试炼的时候还磕磕碰碰的呢。放心,我研究了那么久,总算也是有心得的。回头抽空了就教你,保证你上两三个台阶。”
孙棣桂稍稍平复了笑意,继续说道:“你的医术,还需要锤炼。你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人,也会是将来策划行动,组织打击力量的指挥者,如果你的医术能够进步一分,那大家的性命就多一分保证。这也是为什么狮子这个职位历来有学医的传统。事情太多了,我们要一点一点来做,既然大家都指望着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既然我指望着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能够那么轻松找到我,已经证明了你的脑子和能力都很不错。我一直强调,德鲁伊,尤其是一个植抽系德鲁伊,能力并不仅仅在于力量,同时也在于知识。知识啊,我们那么悠长的生命,都无法穷尽这个世界这个自然的方方面面,可是,我们了解得比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多,不是吗?”
孙棣桂和左林一起,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存放在那个极为舒适的居所里,想要带回城里去的东西逐步搬到了附近的村子上。等到东西搬完,就让郭小凌他们帮忙送回上海去。
郭小凌已经找到了那失散了的半组人马,原来那帮人也是因为没有预先准备,通信器材沾了水报废了,一直联系不上,加上碰上了个实力一般的灵兽,被堵在了一个山洞里。至于那个逃犯,大家互相对了说法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孙老养着的那只大水獭吃了。
而那只被孙棣桂称为“阿末”的水獭,也在运去上海的计划中。和孙棣桂相处了相当一段日子。这只已经属于灵兽级别的水獭,逐渐开始脱离动物的本能,有着更复杂的意识了,孙棣桂也想着继续指导阿末。而且,水栖的灵兽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这只水獭的御波分水的超绝能力,简直是帮着进入海底进行勘探,获得别人无法获得的资源的最好帮手。
郭小凌他们一行人看着孙老的眼神是崇敬的,敬畏的。孙棣桂在中国的修道界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辈分也不是一般的高。修真也是个很繁复艰难的过程,国内那么多年来,能够登堂入室成为高手的,屈指可数。像是孙棣桂这样一百年前就在国内打了一圈留下赫赫声名的高杂务,几个小辈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兢兢业业地。这也就是在保留着传统尊师重道传统的特种事务局里,这帮跋扈惯了的家伙才会转了性子做这些琐事。郭小凌他们将情况汇报给局长于海之后,于海甚至准备赶往上海去迎接孙棣桂。毕竟,孙棣桂的小兄弟李叙都是国内数得上号的人物,而李叙还是于海的师叔。
至于上海方面,得到孙棣桂重出江湖,燕北斋是激动得上窜下跳。原本他就在筹备婚礼,家里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从美国来了上海。孙棣桂出山,而且摆明车马来参加婚礼,这就是让燕北斋的婚礼有了长辈。孙棣桂的名气,或许普通人不知道,但有些来头的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一些。这上百年的资历可不是白混的。燕北斋自然是可以抛开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始搬家清理物事,给孙棣桂筹备着住处。甚至他开始清理神农集团和名下其他产业,准备让孙棣桂接受……一帮晚辈虽然本来就不想多管神农集团这事多钱少的摊子,但看着燕北斋年纪一把了居然还那么冲动热情,也着实有些面面相觑。这或许就是忠诚吧。燕北斋从不忌讳说自己当年是如何起家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的孩子们,如果不是孙棣桂,他这个当年在码头上靠着一帮大叔省下口饭养活的小瘪三早就死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燕北斋这个当年是小瘪三的家伙如此热情,那些受过“秘医”恩惠的老家伙们似乎也不落人后。台湾,香港,洛杉矶和国内那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们纷纷赶来上海,并且都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见孙棣桂。要知道在孙棣桂开始隐居的时候,这拨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才30多岁,而现在,可都是80往上数的家伙了。这些老家伙们的聚集,让上海市方面诚惶诚恐,最后只能向特种事务局和安全局请求援助来进行接待和保护了。
当得知一直很低调的左林居然是孙棣桂的唯一一个弟子,左林的身份也骤然高了起来。在上海帮着左林看房子的张聆和苏蔚欣,莫名其妙地就在巨鹿路的宅邸接待了好几波客人,送来的礼品千奇百怪,但都是些……不常见的东西。但是,却还是不知道来访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德鲁伊议会方面,伯纳德亲自飞来了上海。并不像孙棣桂所想的他想要弄个银色橡树纹章就算了,伯纳德不止一次兴起过让孙棣桂来担任议长的想法。但伯纳德毕竟是个老牌德鲁伊,资历也是很深的,在此之前,他需要得到孙棣桂的确认,也需要将索福克勒斯的情况详细告知孙棣桂,来确认进一步治疗的方案。
从拉萨飞往上海,飞机上也就几个小时,就在孙棣桂很低调地登上飞机,除了让特种事务局开了后门帮忙把行李设定了免检,还给阿末开了动物检疫和野生动物转运的证明文件外,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没有受到机场方面任何特殊的接待。除了机长,没有人知道飞机上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就在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在上海的地面上,一串豪华车纷纷驶上车道,向浦东机场集结。这种阵容,恐怕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