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酷热的天气,这时他心里完全被冰凉与绝望占据。最后只能徒劳地翻个身子,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穹,等待自己的命运。
“呦,袁大人,您怎么不跑了?”杂乱的声音临近,一张丑陋至极的脸遮住了烈日,出现在面前。
袁学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此刻他心气一懈,就觉得天旋地转,面前的那张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视线被黑暗笼罩,再无知觉。
等袁学义恍恍惚惚恢复些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唇上被放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渴望许久的清凉进入喉咙中,他不受控制地大口吞咽起来。
“慢点慢点……”有道很亲切的声音仿若自天外而来,空荡缥缈。
然后,他的头被放下,一阵脚步声又从身旁离开了。
有了久违的清水补充水分,袁学义总算有了些力气。慢慢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却是璀璨绚烂的星空。
“你终于醒啦?”又是那清朗带着温度的声音,他不由转头,只见晃动的篝火旁,正有一个留着光头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多谢小师父。”袁学义坐起了身,对着年轻人抱拳致谢,他不是笨人,眼下的情况,明显是对方从土匪的手中救下了自己。
“救命的话等下再说,先吃些东西。”那年轻人依旧笑着,转手递过来一根大签子,上面一块热腾腾的烤肉正散发着香气。
袁学义早饥饿难耐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接过签子便大吃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饿久了,他只觉这烤肉口感细腻,进了嘴里有股独特的香气。
“这是狗肉?”他问道。
那光头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将肉一条条撕下来放进嘴里,闻言点头:“这还要托你的福,细犬肉可十分难得,我也是第一次吃呢。”
细犬……袁学义一愣,猛地想起之前被追杀时土匪们牵来的两条猎犬,竟觉得狗肉比之前更香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块连骨肉,又猛灌了几口清水,他这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用袖子擦干净了嘴,他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一礼:“在下袁学义,多谢小师父的救命之恩,不知师父上下。”
年轻人却是抱拳:“好说,我叫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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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袁学义毕竟疲乏,加之身体虚弱,此刻已靠近篝火缓缓睡去。
宗言却没有半点困意,跑到不远处检查了缴获马匹的缰绳是否牢靠,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他才重新回到篝火前,添了柴,才缓缓坐下去。
望着熟睡的袁学义发起呆来。
也不知祈愿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要搞得这么惊险。
等将五个土匪送去见了佛祖,宗言心里忍不住开始吐槽。
上次一睁眼就遇到菩提寺三个和尚被杀手围攻也就算了。
这次他背着足够的干粮与清水穿越过来后,第一眼便看到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即将被人打断四肢,割去舌头。
当真惊险,若自己反应慢一些,那眼前这个袁学义可就真倒霉了。
这已经是宗言的第三个任务了。如今,他既不像第一次那样懵懂,又有了一身不算顶尖、却足以自保的能力。更何况这次任务目标明确,信息完整,护送一个被冤枉成外族奸细的倒霉蛋去京城喊冤。
面前的袁学义,自然就是那个倒霉蛋。
表面看来,凭他的武力,护送一个人入京似乎极为容易。
但这任务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袁学义,字方雅,奉郡松乡人,大乾朝凉州行都司六品行军书吏。他乃涌贞五年举人,正经的读书人出身,却投笔从戎进了边军。
颇为离奇的是,这家伙虽然积功升到了六品官职,却人缘极差,在边军十多年,关系亲近的人都没几个,更因为人古板尖酸,被上官嫌弃。
以至于被冤枉成里通外国的奸细,连个为他出头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个失败者,他成了残废被带入京城后,无处申冤,被凌迟处死不说,还拖累了家族的父老兄弟。
“眼下,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吧?”宗言叹了一口气,即便他身为祈愿池的主人,聆听了袁学义临死前的心声,也不知到底是谁在陷害他,对于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竟耗费这般大的力气,出发省亲的第二天,通缉令便传遍了北方州郡。
如今只有戈壁还安全,可若是进京,沿途必要面对官府的抓捕与幕后黑手的无穷追杀。
偏偏此时大乾与北方鞑靼大战,无论官兵还是民间百姓,对奸细可谓是恨之入骨。自己带着他上路,可谓举世皆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