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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毅力无用论与学院密室(2/2)

作者:朝阳群众

馆的路程过半,夜色终于逐渐沉浸了下来。

    夏夜的虫鸣嘈杂无章,随着米娅的接近而熄止,因米娅的远去而起伏。银色的月光笼罩在米娅的肩头,举目望去一片昏暗,只有清明的草香,与米娅自己的脚步在石子路上所发出的沙沙的声响,陪伴在她的左右。

    这次图馆的深夜探险只有米娅与黑裘卡两个人,虽然爱德华向米娅表示也愿意帮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米娅直觉地觉得爱德华向她隐瞒了些什么,在这种事上再拜托他有些不太好——如果他之后真的因此而趁机告白的话,米娅要婉拒起来也很麻烦。

    没错,米娅确实很欣赏爱德华是没错啦,但是这并不代表爱德华就是她理想中的王子。

    唔……说不定人家爱德华学长就压根没这个意思,自己这么胡思乱想是不是有些太不知廉耻了?

    或许是因为夜的静谧,或许是因为一成不变的夜的无聊,米娅一路思绪飘飞,时而羞耻,时而高兴,在女孩子雀跃细腻的小心思中,逐渐接近了真理之心魔导学院的学院图馆。

    米娅眺望着远处月光下越来越清晰的图馆黑影,神情终究有些严肃起来。

    夜色下的学院图馆如同高塔一般伫立于夜色之中,高耸入云,庞大而庄严。

    因为它确实是一座高塔。

    “浩瀚真理”,露恩法纳的私人法师塔。

    藏千万册的“知识之地”。

    “知识改变命运,真理改变世界。而知识与真理所改变的,是认知世界的方式。”

    用卡尔特魔法语写就的巨大铭镌刻在高塔门扉的两侧,警醒着出入于此的每一名真理之心学生。这两句话并非露恩法纳圣魔导师所说,却是她最爱的座右铭。而她将这两句座右铭赠送给真理之心年轻的魔导法师们,激励着这么一群以研究魔法,推进魔法学发展为己任的年轻人们,不断向前,向前,然后改变世界。

    以往米娅进出图馆都是来去匆匆,很少有机会像是现在这样认真地去审视这两句话。

    或许是因为独自一人,或许是因为夜色的彷徨,或许是因为这一周来的经历,米娅从来没有像是此时此刻这样,突然对这两句话产生了无比的认同感。

    米娅缓缓地伸出手,朝向那两句话,从指缝间望去,就好像要将那两句话紧紧抓握于手中。

    对于魔法,对于人体,法师们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在这个世界上,横越于魔法之前的壁垒,法师们所不能触及的领域,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领域在扩展,魔法所能触及的改变也正在越来越多,从“人之壁”,到“天之壁”,甚至再到未来的“神之壁”,炼金术随着知识的发展,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在这一周来,恢复魔力的间隙,米娅阅读了很多关于情绪、心智与脑魔法方面的籍,对于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有了愈加清晰的认知。

    眼下米娅她只能通过魔道这种手段,去克服她所遇到的阻碍,但是如果她,或者说法师们能够对于“心理创伤”这种问题的理解更加深入一些的话,那么可能无需魔道,就可以令千千万万的人越过这道门槛。

    不仅仅是法师,还有黑裘卡口中那些夜不能寐的士兵,以及中所举出的,更多的遭遇了天灾**,因为无法越过名为“痛苦”的这道门槛,而选择自杀的人们。

    而要解决这道难题,生命炼金术却是米娅必须跨越过去的门槛。在所有涉及相关病症的魔法学中,唯有生命炼金学令米娅感触最深,对脑的研究与发掘,令法师系统化地去理解“思想”,这种超越生体又异于灵魂的概念。

    然而如果米娅无法跨越生命炼金术这道门槛,就无从谈起。

    这是一个死循环,为了打破这个循环,米娅只能借助外力。

    “传说中的魔道啊……请借给我我力量吧……”望着图馆的大门,米娅用力拍打了一下脸颊,给自己提着气,然后双手合十,衷心地祈祷道。

    然后推开大门,准备进去。

    直到这时候,米娅才反应过来自己脑残了:“啊哈哈……我犯傻了,图馆正门闭馆了,得从侧门进去才……”

    【行……】

    米娅瞠目结舌地看着被自己一推而开的巨大门扉,最后一个“行”字,卡在了嗓子眼里。

    什么情况?!

    米娅下意识地蹦出了门外,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无疑地得出了结论——

    保护图馆的封印结界,并没有按时启动。

    巨大的图馆内灯全灭着,空旷幽深,有着平日来时没有的阴森氛围。再加上结界没有启动的诡异,令米娅觉得愈发恐怖起来。

    然而米娅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选择返回,将这里的异常报告给导师。这或许是因为黑裘卡还在等她,也可能是因为眼下的图馆,除了看上去结界没有按时启动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啊哈哈……说不定是当值的图委员忘了启动结界呢……

    米娅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走进大门,向阅览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种掩耳盗铃的理由,就连米娅自己都无法相信。图馆的魔法结界并非是由什么人来设置的,而是根据构建者预先设定的术式条件,自行开启关闭。制作这个魔法结界的,是“浩瀚真理”本人,就连为学生开放阅览室,也是露恩法纳亲自修改的魔法术式。米娅真心想不到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可以让一个世纪以来从未出过错误的图馆结界未能按时闭馆。

    怀抱着满腹的疑惑,米娅推开了阅览室的大门。

    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她更加吃惊,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动摇起来。

    独立于藏区的阅览室,是露恩法纳为了熬夜苦读的学生们,而后来修建的建筑,巨大的房间里放满了十几张可以容纳三四十号人的长桌,考试期间,这些长桌基本上坐满了人,而此时也不例外。

    然而,这将近六七百名学生,几乎全都趴在桌上,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米娅本来心里就毛毛的,面对如此的异象,下意识地就想逃走,然而后退了一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黑裘卡学姐还在这里!”

    黑裘卡提前一步来阅览室里等她,那么无疑也被卷入了眼下的异变,在独自逃走之前,她必须先找到那位嗜如命的灰发学姐才行!

    米娅下意识地走到距离她最近的学生旁边,摸了摸他的脖颈,温热而规律的脉动顿时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有连续摸了几个人,都还活着,似乎只是昏迷了过去。

    然而任凭米娅怎么推攘喊叫,都没有人恢复清醒。

    不过另外一个好消息是,身前永远落着好大一垒的黑裘卡很好找。或者说,在阅览室里黑裘卡已经有了一个专用座,经常来阅览室的学生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个位置。而米娅径直向黑裘卡的专用座走去,很快就发现了正趴在本上呼呼大睡的灰发少女。

    米娅看着昏睡不已的黑裘卡忧心忡忡,如果黑裘卡也跟其他人一样无法叫醒的话,那么她就只能用悬浮术拖着黑裘卡去找导师,而以她那贫乏的魔力,一路上可能还真不够用。

    不过幸好,事情并没有如米娅所设想的那样发展。

    不知道为何,米娅只是推了推黑裘卡,灰发少女就揉着眼睛,嘀嘀咕咕着“刚才看到哪了……正精彩呢怎么睡着了……”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她体质独特,对异变的原因拥有抗性,还是因为对之后的情节执念过大了。

    “学姐……你终于醒了……”随着黑裘卡的清醒,米娅一直吊着的心脏也终于放松下来,这时候,一切诡异的种种才如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头,令她不禁觉得阵阵后怕,一时间话语里也不由得带上了哭腔,“发生了好诡异的事情,图馆的结界没有启动,我直接从大门进来了,阅览室的门也开着,所有的人全昏迷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有些起床低血糖的黑裘卡,在启动宕机中听完米娅的哭诉,坐在座位上,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充满异状的阅览室,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图馆的结界居然没有启动?所有人都昏迷了?什么鬼……”

    黑裘卡站起身来:“走,去找导师。”

    说完,就径直向图馆侧门的方向走去。

    米娅愣住了:“那么其他同学怎么办?”

    对于米娅的疑问,黑裘卡显得很冷静,冷静到有些冷酷:“我们帮不了他们,所以扔这里,生死由天吧。”

    米娅的心揪了一下,闭上了嘴,虽然一开始她也想扔下人所有逃走,但是她不会像黑裘卡那样直白地将自己的行为点破为“扔下所有人”、“生死由天”这种程度。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只会考虑自己行为有益、正面的一面,但是米娅的这位灰发学姐此时表现,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理智与洞彻。

    走到侧门旁,黑裘卡用力拉了拉门把手,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说道:“门关上了,打不开,是结界启动了。”

    米娅闻言,显得很惊讶:“怎么可能,之前还没启动才对……”

    但是她拉了拉门把手,确实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正在门扉上流动。

    “去大门看看,说不定没有启动的只有正门的防护结界。”黑裘卡说着,就已经向阅览室的大门走去,米娅连忙跟上。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

    米娅与黑裘卡一起站在正门下,仰望着魔力流转的图馆大门,沉默不语。

    “先是正门延迟了半小时关闭,然后是副门提前关闭……”黑裘卡轻轻地眯起了眼睛,“看来,我们被卷入了有些了不得的事情中了。”

    突然遇上这样的事情,阅历与年龄都尚浅的米娅,则显得有些六神无主:“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阅览室。”黑裘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既然我能醒过来,那么应该还有其他人也可以恢复,先找点帮手,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跟在黑裘卡的身后,米娅的内心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件小小的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眼下这诡异的情况。

    她不知道事情将会向何样发展,她也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处。

    密闭下的学院图馆,就像是一座被暴风雨所封锁的小岛。

    米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好像有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在这小小的舞台上——

    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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