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就是这种人。这时他的手指已经渐渐弯曲,他的暗器一出,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抵挡--何况是已经手无寸铁的仲扬。
但是仲扬突然长身掠起,直往树林的深处。罗新笑了一下,晃动身形,只在眨眼之间,他已经安安静静站在仲扬面前。仲扬不由倒退了一步。
&ot;一入鬼门,入地无门。&ot;鬼门也许不是个很大的门派,他们的武功或许不是很厉害。可以有人看不起他们的毒术,比如四川唐门,比如&ot;五毒教&ot;;可以有人看不起他们的剑法,比如&ot;龙会&ot;,比如峨嵋派;可以有人看不起他们的拳法,比如嵩山少林寺,但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的轻功。&ot;魂兮飘渺,如影随形。&ot;每一个鬼门的弟子都是踏雪无痕的高手,惹上他们实在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如果一个人成天被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像影子一样地跟着,那真的是太不愉快了,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最后这个人不是被吓死,就是疯掉。所以没有人敢惹他们--即使是其中武功最低微的人。
罗新则是鬼门中排行第一的轻功弟子--而且他的暗器还被载入天魔教的档案册。仲扬突然头又疼了起来:他实在不明白天魔教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下梁子。
但仲扬马上头就不疼了。他慢慢折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树枝,树枝不很长,也不很粗,恰好是一柄剑的尺寸。他握着这根树枝,脸上的表情好象握着天下第一的名剑。
罗新的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正的用剑高手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对于他们来说用什么都一样可以杀人。仲扬恰好是这样的人。
一声惊雷撕裂了天际,惨白的电光把整个树林照得亮如白昼。这一时,罗新的数点乌光铺天盖地撒了过去,仲扬的身体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眼看着密雨般的乌光全打在他身上,他却还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树枝上已嵌满了密密麻麻的棋子--再硬的棋子也仅仅是很好的云母石罢了,以罗新的指力,也许可以用棋子打断精钢,但却打不断这段枯死的木头,因为,它是软的。这岂非是世间最滑稽也是最无奈的事情?
罗新的脸色这回是真的变了--不是因为他出手太慢,而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一个大错:他不该太早打断仲扬的剑,否则他仍有胜算的机会,而现在,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拿那根树枝怎么办好。
一声长叹之后,罗新掠动身形,瞬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铺天盖地的暴雨已经下来,仲扬浇得像只落汤鸡,他的肩膀中了一颗棋子,伤口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掩饰不住兴奋。
他如灵狐般地窜入夜色里,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向那个地方掠去。
用迷香的原因
春夜正长,春雨也正长,云涛就坐在灯下静静地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清淡的茶香溢满了整个书房,他的脸在跳跃的烛光里显得神秘莫测。
两个女孩子坐在他的身边,很美也很年轻的女孩子。一个娇小玲珑,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笑的时候脸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另一个身材略高一些,长发披肩,光洁的瓜子脸上一副温柔沉静的神色。
&ot;云涛哥怎么半天也不说话?&ot;大眼睛的女孩笑着,声音像银铃般的悦耳。
&ot;瑶瑶你太吵了。&ot;高个子的少女轻声责备她,&ot;越来越没有规矩!&ot;
叫瑶瑶的少女嘴一撇,&ot;我只是问问云涛哥嘛怎么了?盈盈你多管闲事!&ot;
云涛笑着摇了摇头,&ot;我不是在想东西,我在等人。&ot;
&ot;等谁啊?&ot;说话的自然是瑶瑶。
&ot;两个要杀我的人。&ot;
&ot;又是要杀你的人!&ot;瑶瑶似乎很不满意地摇摇头,&ot;为什么你这么好却有那么多人要杀你?&ot;
&ot;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太多了,他们不喜欢看见好人。&ot;盈盈淡淡道,眉宇间掩饰不住隐隐的忧色,&ot;所以像云涛哥,罗新哥,寒思哥这样的好人已经一天比一天少了。&ot;
&ot;我们才不怕他们呢!&ot;瑶瑶鄙夷地打断她的话,&ot;寒思哥和罗新哥武功这么高,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ot;
盈盈的脸上泛起一阵很淡很淡的红晕,眼睛也突然亮了起来,好象平静的春水泛起微波一样,嘴角掩饰不住羞涩的笑意,这一切尽收云涛的眼底。
&ot;你放心,他们俩不会有事的。&ot;云涛似是有意无意地安慰她,&ot;寒思的剑法不在文仲扬之下,而且我已经教给他避毒的方法了。&ot;
&ot;云涛哥你&ot;盈盈的脸比跳动的烛火还要红,手指不安地绞着丝帕。
&ot;哈哈,盈盈!盈盈!&ot;瑶瑶指着她的脸笑得得意极了,&ot;原来你&ot;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仿佛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笑的事。
&ot;轻声!&ot;云涛提醒她,&ot;小心被他们听见。&ot;他不敢说出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象有头野兽躲在黑暗中打量你一般,随时准备扑出来把你撕成碎片。三个人都下意识地闭住了口,连呼吸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整个书房突然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重。
急遽的风声忽然响起,一件细长的东西破窗而入,闪电一般地朝云涛扑来!
&ot;什么人?!&ot;盈盈怒喝一声,话音未落,她的水袖已经卷出,白练一样地卷住了那件兵器,轻轻一抡,兵器&ot;啪&ot;地摔了出去,弹到墙上掉了下来。
那其实不能算是一件兵器,虽然很长,很细,很像一把剑,但那根本就不是一把剑,那只是一根树枝!
三个人就这么看着那根树枝,谁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这个人当然是文仲扬。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衣服也被浇得湿透,肩上还带着血迹,谁都看的出他的情况不太好,但是谁也不能小看他!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神情也还是那么高傲,就好象云涛第一次在&ot;知味楼&ot;看到的那样,浑身都带着无法形容的锐气和野性。凌乱的衣饰一点也没有显得他落拓,相反给他增添了一种奕奕的生气,看起来非常夺目。
&ot;你来了。&ot;云涛笑了笑,语气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
&ot;我来了。&ot;仲扬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