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怀里的少年渐渐平静下来,不停抖动的肩膀也逐渐的平息。只是头却依然埋在宋蔚然的胸前。
宋蔚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拥着他,他知道,此时的他什么都不用问,等到少年调整好了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
慢慢的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微微抬起头,却依旧垂着眸子,沙哑着嗓子轻轻的说了声,“谢谢。衣……衣服……我回去给你洗。”
将少年的头抬起来,轻抚上那湿润的眼眸,为他擦干湿润的眼角。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无声的询问。
沉默。
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就是心情不好发泄一下。”说完不自然的将脸转向一边,逃避着宋蔚然的注视。
轻轻触摸着那苍白的唇上深深的咬痕,那是少年努力压抑自己留下的。
“疼吗?”
不自然的垂下眼睑,微微摇了摇头。
宋蔚然没再多问,只是放开少年,开始收拾那散落了一地的画册。
抱起那一堆厚厚的画册,站起来,“走吧。”
蹲在地上的少年却没有动,宋蔚然就站在那里看他。
过了一会儿,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幽幽的开口——
“我妈今天来学校了,这个是……她打的。”顾灵的声音有点儿颤抖,他是多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宋蔚然知道他在说脸上那些血淋淋的指痕,一道一道的血痕在那苍白的脸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始作俑者竟然是那个有着神圣称呼的人——母亲?!
忽然觉得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只是站在那,看着死死地盯着地面的少年。
“我……我妈她非常喜欢摄影,也很有能力,但是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离开可摄影行业。”顾灵坐在了地下,下巴支在蜷起的双腿上,微微抬起头,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慢慢的说着。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摄影,真的。相机那种笨重冰冷的触感我非常的不喜欢。我喜欢画画。我喜欢按着画笔一点一点的在纸上勾勒线条,看着那些白色的纸张被我画满的时候,那种满足感才会令我兴奋起来。”
“蔚然,我真的很喜欢画画。”
“可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的童年里没有童话,我连小红帽的故事都是后来上学的时候听同学说笑话讲的。我的生活中只有枯燥的理论,构图,光线,角度等等。七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用照相机实际操作,要是照片没能让母亲满意,就没饭吃。还要再暗房里反省。暗房很黑,每次我蹲在墙角的时候都害怕的发抖。可是我出不去,就算我怎么哭母亲都不会让我出去,直到我保证再也不会犯错了时候,她才放我出来。再重新去照同样的事物,一遍遍,一遍又一遍,直到达到她满意的效果以后才可以回家。”
“回家后,要是她还是不满意,我就又会被关进暗房,就这样一次次的重复,回到重来再重来。”
“摄影带给我的只有无限的恐惧和折磨。蔚然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拿相机的时候手还是会抖,那些从前就像梦魇一样一遍遍的浮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灵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瘦弱的脊背开始小幅度的颤抖。仅仅是回想,那些曾经真实的噩梦依然是那么的恐怖。
“后来,母亲送我去学画,说是这样会对摄影的学习有好处。”顾灵淡淡的笑了笑,“说起啦也要感谢摄影,要不然母亲也不会送我去学画。”
宋蔚然将那些画册放在一边,陪着少年坐在地上,望着那逐渐下落的夕阳。
“第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画画,那种自在的涂抹纸张的感觉让我眷恋。我可以在上面画任何东西,只要是我想的我都可以画下来。那是我第一次感觉体会到了自由。”苦涩的笑了一下,叹息“只是后来母亲觉得绘画方面没必要在学习了就不让我学了。可是我喜欢画,就偷偷存钱买纸笔买颜料自己画。”
转过头对着宋蔚然灿烂的一笑,“我所有的画具都是自己存钱买的,厉害吧!”
宋蔚然第一次觉得,原来别人对你笑也可以这么难过。
看到宋蔚然怜惜的表情,顾灵别过头躲开他的注视,脸上的笑容渐渐影去。
“到这里来了之后,每次我经过美术教室的时候就不想走,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里面的同学画画。偷偷翘课去旁听美术系的课。”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学画画但是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母亲和我们系的老师是旧识,听说我翘课频率高,再看了我最近的作品,就……”就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