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县,官寺后宅,右扶风鲍鸿设私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世侄刘宇。
案几之上摆满了美味,鲍鸿笑道:“此地不比京城繁庶,招待不周贤侄见谅。这酒是西域的蒲陶(葡萄)酒,当年孟伯郎用此酒一斗贿赂张让,换来凉州刺州一职。”
刘宇听出鲍鸿话中又酸又慕,如同这杯中酒酸甜混杂,笑着举杯道:“世叔坐镇三辅,军功赫赫,世人敬仰,小侄以此杯酒为世叔寿。”
鲍鸿哈哈一笑,举杯饮尽,心中酸涩,我献给张让蒲陶酒六车,比起孟陀这小子多出数十倍,也不见张让帮我。人比人气死人,孟陀这小子耗尽家财、低声下气地结交张让监奴,自己还真做不到。
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刘宇,鲍鸿心道,现成的一条路摆在面前,可不容错失。鲍鸿笑道:“贤侄派部曲前来求援,只需报个名号便是,为叔还会见死不救,那些金子你带回去,没的薄了咱们叔侄间的情分。”
刘宇心中暗鄙,若没有那三十斤金子,这位鲍世叔可不见得会理睬自己的死活,要知道鲍鸿可是因贪污军饷被诛,送上门来的钱不可能不要。
“我知世叔不好钱财,那些金子就劳烦世叔转赠给救援我的兄弟们,以表谢意。”刘宇道。鲍鸿捋须点头,这个刘宇聪明剔透,话说得漂亮,既送了钱给自己又圆了面子。
想到刘宇此行是为了买马,鲍鸿笑道:“如此为叔就替兄弟们谢过世侄。剿灭马贼世侄的部曲也曾杀贼立功,这样,为叔从缴获马匹中转赠十六匹给你,作为酬劳。”
剿灭马贼是战功,缴获的马匹能变卖,刘宇这伙人杀死了二十七名马贼,特别是穿云骑的首领阿吉会,算起来大半功劳还是刘宇的。要是别人,鲍鸿自然可以不理睬,一口吞没就是,可是刘宇兼着观风暗使的差使,若是暗奏一本,可吃罪不起。
刘宇大喜,起身来到鲍鸿面前揖拜道:“侄儿谢过世叔。世叔威武,率军杀贼,斩杀穿云骑头领阿吉会等马贼,扫平贼患立下战功,侄儿预祝世叔早日封侯。”
鲍鸿双手虚扶,笑道:“侄儿免礼,你我叔侄,何须客套。”
两人都满面春风,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刘宇归席,有了十六匹战马西行长安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想起随自己从洛阳出行二十五人,残堡一战死六人伤三人,刘宇心中一黯,一将成名万骨枯,要想登上高处的宝座,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鲍鸿试探地问道:“贤侄,我听你部曲白利说此行尚有要事,不知为叔可帮得上忙。”
刘宇心中冷笑,脸上有意闪过一丝恼色,道:“这个白利,真是多嘴。世叔勿怪,小侄出京之时天子有过交待,不准小侄透露此行目的。”
鲍鸿心中笃定,看来白利没有说谎,刘宇确实兼着观风暗使的职司,天子特意交待,看来这个刘宇在天子面前极具分量。
张让等人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他说不定是天子外放的耳目,此子尚是少年,前程远大,自己要好生交结,将来肯定能用得上。
“为叔失言了,既然天子有过交待,贤侄还是不说的好。来,咱们喝酒。”鲍鸿举杯笑道。
刘宇举杯相和,将杯中酒饮尽,想了想道:“世叔是自家人,小侄不敢隐瞒,天子派我暗中观风三辅,监察官场民情,因事体兹大,还望世叔不要对旁人说起。”
“为叔知道”,鲍鸿微笑,年轻人终究脸皮薄,稍加激将就说了出来。半个月前收到公文称观风使已至三辅,没想到还有暗使,这一明一暗,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琢磨着是不是在刘宇面前告些刁状,趁机铲除些对头,只听刘宇道:“小侄在京中就曾听闻过世叔的威名,此次来三辅亲见世叔统率的轻骑,威武雄壮骁勇善战,小侄一定会奏明天子,替世叔请功。”
鲍鸿精神一振,道:“不是为叔自夸,鲍某统军多年,颇立战功,羌胡人闻风丧胆,去年西羌犯境,被为叔击溃,张太尉让我坐镇郿县,征讨大军方无后顾之忧。”
“国有良将,民赖以安。小侄替天下百姓敬世叔一杯,祝世叔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刘宇举杯道。
鲍鸿得意洋洋地举杯饮尽,道:“贤侄,借你的吉言,为叔还真有一事相托。”
刘宇放下酒杯道:“世叔对小侄有救命之恩,但有吩咐当竭尽所能。”
鲍鸿抚着胡须,斟酌着开口道:“为叔是兖州平阳人,在三辅带兵十六年,有归乡之意,世侄能否替我向天子致意,让老夫叶落归根,回兖州为官?”
刘宇在脑海中迅速地回忆着鲍鸿的生平,此人应该很快会调回洛阳任屯骑校尉,汉灵帝设西园八校尉时任下军校尉,排位第三,在袁绍、曹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