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样反而让他感到轻松。
有心问宫四为何要让孙守福传自己武功,但转念一想她关于目的从来也没跟自己坦白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宫四捏了捏鬓角的细发认真的道,“轻功与内功我都不如你,武学也只在易剑阁中学过些粗浅的剑招,论实力,怕是不入流的。”
“靠!”
林晨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感慨,他能感觉到宫四说的都是实话,但同时也深深的明白,对方要杀自己也许真不用费什么功夫,天分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恼人。
两人半晌无言,恍惚间只觉得院外街道上几阵劲风吹过,紧接着几道近乎虚影的人在屋顶上飞掠跳跃着,顷刻间便不见了。
林晨知道这是孙守福带着几个杀手去了偏僻的地方。
“你就不担心他被干掉?”
看这些人的身法就知道所谓天罡组全都不是善茬。
“会有些波折。”宫四点点头,思虑一阵后接着道,“想必他会先于这些人商议,把咱们设的局一并交代,然而这些人心里只有执行任务,哪会管他许多。”
“哦,那孙老头一会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定很难看。”
“他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想留条后路,但很可惜……”
“嗯。”
林晨应了声,又转过头疑惑道,“识人性当真能预测一切?即使现在还没发生,你却好像连孙守福回来的画面都已经想到了。”
“只是些根据现有情报得出的猜测罢了,也有许多人的行事是全然无法预测的。”
“比如?”
宫四转过脸看着他微微一笑,“比如某家的两位娘子,一个胜似天人却闻所未闻,一个名满天下却甘愿爱个混人,伴他左右。”
“你!”闻听此言林晨心中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宫四半晌,这才平静下来开口道,“你是如何得知玉娘身份的?”
天下人鲜有见过玉娘真颜的,连她的名字都仅是寥寥几人知晓,眼前这人……
“呵呵,你以为我在京都住了多久?又去看了多少次花朝节?”宫四轻笑一声接着道,“像那种体态那种气质,整个天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况且,她的声音太好听了些。”
“你的记性当真可怕。”
光靠着几年见一次的身影,听一次的声音就能认出一个人,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忽然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脸色便沉了下来,“所以你老早就算计好了!只要把我带出来,如果我遇到了什么挫折危险,玉娘定会不顾一切的帮我。”
“唔,嗯。”
宫四倒是坦荡,半点没犹豫的承认了。
“你……就不怕我走了?”
“我前日便说过,你若想走宫四绝不阻拦。”
“……”
林晨一时间有点懵,如果可以他绝不想拖累玉娘,但谁又能保证一切是否真能顺利……即便没真正的去了解过,他也明白三恶有多强大。
正自思量,耳边只听得‘咔吱’一声,院门应声而开,缓步走进来的孙守福果然如宫四所说,阴着张脸,比夜色还要暗上几分。
“此处留不得了。”
他衣着有些许破损,剑尖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落在地上与沙土融在一起,想来那几个杀手已是凶多吉少了。
“前辈不懂得处理尸体?”宫四轻笑道。
孙守福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不久前才收到的风声,四巡捕正领着捕快与军队赶赴烟州办案,算算也差不多是这几日,作为先遣的朱琥和玄逸就快到了,以朱琥的敏锐,我的手段未必瞒得过他。”
“那……明日我等便动身离开吧”
宫四站起身,瓦砾都不忍发出半点响动,微风吹动她的衣带裙摆,皓月星辰,她像要乘风归去。
林晨忽然很想抓住她,可伸出手便僵在了原地,最后化为一声轻叹,收回手看向孙守福,“怎么走?”
孙守福闻言,一时间沉默了。
即使心里无比气恨,可还有得选吗?
没有。
所以他咬咬牙开了口。
“花城。”
“什么?花城!?”
林晨猛然一惊,下意识的喊出了声,过大的声音,让周围的民宅星星点点的燃起了昏黄的灯光。
耳边响起些嘈杂的声音。
他赶忙捂着嘴,转过脸却见连宫四那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也露出了几分诧异。
谁能想到,清欢谷作为烟州黑道最巅峰的控制者之一,竟然就隐藏在整个烟州最繁华的城镇中,在那烟州总捕头月如霜的眼皮子底下。
“了不起。”
短暂的诧异后宫四便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舔了舔嘴唇,“能有如此胆略心智与能力,此人定是一号了不起的人物。”
“再了不起也是个混蛋。”
林晨恨恨地捏了捏拳头。
“呵。”宫四轻笑一声,轻踏房檐翻身下了屋顶,“早点睡吧,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不会太平。”
“接下来?”
门口与屋顶的两个男人同时开口问道。
宫四仰头望月,薄唇轻启,“不是说要把天外天连根拔起吗?就从那些据点暗哨,一个个杀过去吧。”
“……”
林晨望着她缓步走远的窈窕身影,呆呆的嘴巴此刻才合上,重重的咽了咽口水,随即露出了个无奈的苦笑。
三个人扫平一个个高手无数的据点,这真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想法吗?
说起来,追随她脚步的自己,又真的是个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