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的书房。
王明之拱手站在陈平面前,垂头丧气,狼狈不堪,雪一般的宣纸在他的脚下铺了满满一地。
他身后则是跪了一地的都水司吏员。
“你说什么?”一身紫袍,头顶竹制进贤冠,捧着一杯茶的陈大人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用灵气作为动力的打印机?”
他活了半辈子,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想法。
更别提具体可行的图纸与符文构想了。
“这得多少钱?!足足有一个房间这么大的构装体!即便你将皇帝的库房、我工部的储存!”陈大人隐隐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快要被气死了,“就是把户部、国库都给搬空了!把皇宫给融了!我陈平也没有办法给你筹到如此一般数量的黄金、白银!玉石!翡翠!”
“大人……”
王明之拱了拱手,想要说话。
但陈大人迎面飞来的滚烫茶盏让他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这帮无能的蠢货!我陈平!平日里待你们怎么样?”陈大人很生气,他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个气,实在不应该,“你们这帮混蛋!你们平常捞钱的时候,我有说过一个字吗?回回出了问题!不是我陈某人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们求情吗?可是!你们看看!我现在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下官无能!”
老好人的老上司发了如此大的肝火,下属们当即跪成了一片。
“我看你们不是无能!平时连石头都能榨出油花的主!”陈大人看着跪倒了一片的下属,火气更大了,“结果到了这紧要关头!你家老爷即将丢乌纱帽的死生关头了!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你们今天要是想不出办法来,我就让你们比我先丢了乌纱!就从你开始!”
眼看着陈大人骂累了,刚要坐下的关头,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王定,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了。
“如果你今天不能想出办法来!你也别做官了!回家喂猪去吧!”老爷子涨红色的脸衬得他灰白色的山羊胡愈发的灰白了,“就是公主来了!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这个混蛋非得在这个科举的年景里搞出这般大的纰漏。
老陈大人指着王定的手都有些许发抖。
“大人?”
王明之瞧着老陈大人涨红色的面容,腿肚子都在发抖,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作揖道。
“说?”
陈大人面色稍稍收敛,拾起放置在梨木大案上的青花瓷茶盏,漂浮着几片茶叶的茶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此前一番训斥更多的还是告诫,告诫他们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了,但真落到实务上,该缓和的还是得缓和,毕竟能办事也就是这么几个人了。
“那个符文机械已经做出来了。”
王明之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没有转开。
“噗……”
陈大人喷了。
王明之微微低头,让自己略显得意的笑容避开了陈大人的审视。
“咳咳……”老陈大人咳嗽道,喉管如同灼烧一般火辣,“你说什么?!”
“夏宁,夏大人与天工阁的大周先生已经将下官所呈图纸上的符文机械做出来了。”王明之面色一肃,笑容迅速收敛,恭敬有礼,甚至有些卑微的说道,“下官已经请夏驸马与大周先生将机械摆在机械局的院子里了……”
“你真当老夫昏聩到不理政事了?这符文机械是何等的金贵的东西!”
陈大人冷笑着,却因为喉咙的剧痛而不得不含糊道。
你什么水平……老陈大人横了他一眼,一个整天之乎者也的儒生,也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你自己看着说吧。”
“大人,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但……”
王明之拾起自己腿边散落一地的设计图,铺在了陈大人眼前,并按照夏宁的构思一一解释了这份设计图上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与解决方案。
老陈大人一开始面露冷笑,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构思怎么处理王明之,听着听着却被这一份石破天惊、几乎定然会改变整个南周的技术方案震惊的腰杆挺直,到最后,这位几乎主持工部近五十年的老大人,面色严肃,右手抚须,一言不发。
支撑帝国五十余年的肱骨老臣怎么可能不懂这场技术革命背后所蕴含的一切呢。
足足过了半刻钟。
“嗯……”陈大人走下台阶,拍了拍王明之的肩膀,颇有些迟疑与感慨道,“你干得很好。”
“下官该做的。”
“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
王明之点点头,抬腿跟上了陈平。
“以后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你多照看一些了。”陈大人瞧着远斜的夕阳,叹息一口,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个。
官场规矩,交托后人,便是门生故吏了。
“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