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时节,汴水分外清澈,缥碧见底,鱼翔浅底,仿佛在空中一般。乌蓬船儿推开清波,两岸繁华自西而去。天高云淡,渐渐的四野廖阔起来,范仲淹心中愤懑也渐渐地四散开来。
自虹桥而下,东下十一二里,两岸风光又渐渐地又变得不同起来。范仲淹负手御风而立,那挺拔魁梧的身姿站在船头,微微颔首。
目之所见,汴河两岸尽是高大幽深的院落,阡陌相通,三教九流无不身处其中。声音嘈杂,仿佛大相国寺前的万姓交易市场,而货物堆积如山,轴轳相接,车马粼粼,却又不同。
“柳远山虽是市井贩夫,却能造福于一地桑梓。”范仲淹心中这般想着,又自言自语道:“昔者百里奚举于市,却能辅佐穆公成就春秋霸主。而远山兄志在贡举,欲要拜我为师。假若一日唱名,岂非一代良臣。
古人云,贤士在野,乃宰相之过。仲淹虽非两府相公,然为国举贤,岂非臣子之责,又岂非君子美德!”
这般思虑着,范仲淹便觉得此番出京,还有未尽之事宜。于是便吩咐那船家道:“某家匆匆离京,以至于水米未尽,船家暂且靠岸泊舟,饭毕再行也不迟。”
“是”船家应诺之后,这就扯下船帆,用长篙,船桨驾驶者船儿往那柳家湾码头而去。
弃舟登岸,遥遥的看着那突兀而起的“不在高”山,径直走上了“桂蹊”大道,穿过人流,来到了度假村门口。
度假村丝竹之音渺渺,原本就比汴梁城中那些瓦子清幽许多。虽然是冬日时节,也是游人如织。此番前来,仿佛又比上次愈加雅致了许多,就连那粗俗的“柳家湾度假村”的匾额,也换成了“邀月度假村”。
就在那东溪出口的地方,要了一个房间。匆匆点了几个菜,这又借了笔墨纸砚。
铺开宣纸,举目望了会儿小小轩窗,浓眉舒展,提笔写道:
“尺素三尺,顺颂商祺,河南先生台鉴:
仲淹因废后之事而叩阙于宣祐门,被吕夷简之流罗织罪名,贬黜古越之国。内侍军士逼迫甚急,匆匆出京,尚有未尽之事矣!
……
远山兄乃你我故交,也曾对饮指点江山。远山兄有“先天下之忧”这般拳拳报国之心,亦有“处江湖而忧其君”这般匡扶社稷之胸怀。
而其才堪大任,几欲与管仲,乐毅比肩。眼下他早有贡举之心,也曾欲拜仲淹为师,而其蔚然大才,仲淹岂敢为其师矣。
仲淹欲托兄者,则是拨冗而赐教于远山矣。其所长着,诗词歌赋,其所短者,策论制艺也。
……
眼下贡举多以文章辞藻华丽而选士,远山精于诗词之道,贡举想必不难。奈何此刻发解已过,登科还需久待三年之期。
远山为货值俗物所纷扰,读书想必不能专矣。三年之后,若有节外之枝,岂非贤士流于野。
是故,仲淹欲上疏于陛下者,意欲让陛下再开制科,请河南先生万勿代呈于陛下也。
……”
搁下毛笔,噗的吹了一口那墨迹。这才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