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热讽的时候,远处又有一匹探马来报。
“报!”
“禀大汗,蒙古军并没有走远,就停在铁岭城附近。”
这则消息一出,直接使得在场的众人全都闭上了嘴,显然,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一种可怕的后果。
于是,再不敢出言挖苦讽刺皇太极一句,甚至此时在想起皇太极刚才所说的话,只觉得颇有见识。
“哈哈哈哈。”
众人全都闭口不言的时候,现场却突兀的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声。
只见努尔哈赤捂着肚子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仿佛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一般。
看得众人不由全都愣住了。
好一会,才勉强止住了大笑,看到众人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努尔哈赤望着沈阳城的方向,说道。
“时常听人提起,那天启小儿多智,林丹巴图尔善战,却也难逃本汗这遍布整个辽东的眼线。”
说着,努尔哈赤仿佛是在回忆过去一般,继续说道。
“想我自十三副铠甲起兵,辗转半生,攻城伐地,未尝一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善于用间。”
说完后,不再理会众人,掉转马头,大声喊道。
“回城。”
接下来的路程里,整个后金中再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闷头赶路,整个队伍都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待后金军全部过了苏子河后。
多尔衮率先忍受不了这样憋闷的气氛,跑到一路无言的努尔哈赤身旁,落后半个马身,并骑而行。
“父汗,难道咱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听出了多尔衮话语中的不甘心,努尔哈赤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还能如何,咱们必须这样做啊。”
看到父汗这个样子,多尔衮愣了一下,刚才还一副豪气万丈,视天下所有英雄如粪土一般的样子,为何此时却是一副颓败的样子。
转头撇了一眼多尔衮迷茫的小脸,努尔哈赤内心苦笑。
这就是作为一个政权领导者必须具备的素质啊,即使已经被逼迫到只剩下一条路可选的时候,也得在自己臣下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是自己早已看透一切,不屑于做其他选择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父汗此举有失我大金之勇啊?”努尔哈赤幽幽地问道。
“孩儿不敢。”多尔衮赶忙小声答道,虽然口中说着不敢,可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出卖了他。
对此努尔哈赤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明朝皇帝将你费叔叔的人头挂于旗杆之上,就是要告诉本汗,他知道我军有可能会杀回去。”
“在对方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即使我军胜了也是惨胜。况且,在明军的地盘上,护主心切之下,明军很有可能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说到此处,努尔哈赤想到了在沈阳城下看到明军面对后金军时的态度,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这一切都是因为明朝皇帝在沈阳城中的缘故。
“我军惨胜之后,又来回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到时,那林丹巴图尔再伺机杀出来这大概也是蒙古军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我大金不能被他人当作刀子来使啊。”
道理虽懂,可是多尔衮小孩子心性,仍然觉得憋屈,说道。
“可是明朝的皇帝说不定会在此次丧生,那样的话……”
不等多尔衮说完,努尔哈赤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子,记住了,明朝的这个皇帝没了,他们可以再换一个,大明仍旧还是那个大明。”
“可我大金只要一次大败,便会伤筋动骨,甚至直接覆灭。”
“明廷可以输三次,四次,十次,可是我大金却输不起一次。”
铁岭城外。
此时林丹汗率领的蒙古军正在这里驻扎,时刻关注着明军和后金军的动向。
可是奇怪的是,此时的蒙古军却显明的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林丹汗率领的察哈尔等几个部落的兵马,而另一部分则是喀尔喀各部的人马,以他们如今名义上的盟主炒花为主。
两支蒙古军互相戒备,却又全都共同等待在这里。
远远的,炒花问林丹汗。
“大汗,据探马来报,明朝的皇帝已经离开了沈阳城,而且还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大汗为何不率兵劫掠回来。”
林丹汗看了看不怀好意的炒花一眼,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
“哦?既然有这样的好事,那不如我们一起前去,岂不是收获更大?”
听到林丹的提议,炒花嘴角不着痕迹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
炒花本意是想让林丹汗和明军拼个两败俱伤,到时都不需要他们喀尔喀各部的人马出手,后金军就会派兵坐收渔翁之利。而他们喀尔喀各部则可以顺势接下原属于林丹汗察哈尔部的牧场。
如此,他们喀尔喀各部不仅实力剧增,还可以打破如今四面皆敌的局面。
却没有想到林丹汗竟然也早已识破了这一点。
炒花也没有灰心,毕竟想靠着这些就让林丹汗上当,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于是转头又问道。
“那明朝的皇帝说好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才会派人送来另一部分的白银,怎么还不到啊。大汗,你不会是被他耍了吧?”
“他敢!那天启皇帝若是敢毁约,明年本汗便率军攻破长城,马踏中原!”
林丹圆眼一瞪,冷冷地说道。
事实上朱由校规定他必须在这里交接的原因,林丹汗心里也明白,无外乎是想让后金军明白,蒙古军还没有走远,随时会有回去的可能。
从而使后金军不敢轻举妄动。
林丹汗心里更清楚,此策可不仅仅针对的是后金军,同样还有他蒙古军,要知道,蒙古北元势力和明朝敌对了二百多年,此时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后金军不敢轻举妄动,他蒙古军同样不敢。
……
明军中。
此时朱由校的御驾已经走出了沈阳城,并且已经有相当大一段距离。
夜不收覆盖着周围数十里的范围,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一会,一名夜不收回来禀报道。
“陛下,我军后方发现有建奴的探马。”
“哦?”朱由校想了想,笑道,“周遇吉将那费英东的首级挂在旗杆上了吗?”
“回陛下,已经挂在了上边。”虽然不解陛下为何执意要将那建奴的人头挂在旗杆上,但是那名夜不收还是老实的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算了算距离,自己已经出沈阳城走了如此长的距离,无论是建奴还是蒙古军,都没有追来,看来自己之前的虚张声势的一番布置已经有了效果。
不由心中有了底。
朱由校忽然想到在原史中,皇太极率军马踏中原后,出长城时曾在其身后挂一个牌子,牌子上对身后追来的明军写道。
‘谢君远送’几个字。
这一次,朱由校忽然也有了搞一番恶作剧的心态,于是吩咐道。
“去,在我军后边挂一个牌子,牌子上写几个字。”
听到朱由校的吩咐,周围的人都有些不知所以,愣愣的等着下文。
“就写:不必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