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运气好些的话,耗子他们穿过这片竹林的时候没准能碰到我。胡思乱想中,后背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痛了。触感越来越明显,是笋!刚下过雨的土地还是湿漉漉的,雨后春笋欢快地破土而出,而我却感到这笋生长速度不正常,快,实在是太快了。笋尖一个劲儿地往上顶,钩破了我套在最外面的一件衬衫,紧接着,贴肉穿的汗衫也被慢慢磨出孔。不!我开始死命挣扎,这太残忍了!我的限量版棉质衫就这么报废了!
笋还在疯长,我背部一些嫩肉因受不了身体和笋尖的压力,开始破皮出血。万幸的是我因为耍帅而穿的牛仔裤比较厚,暂时没有被顶破。事到如今,我不能“卧”以待毙,更为贴切地说,我开始发泄内心的委屈与不满——
“救命啊——救命啊——耗子、蚊子快来人啊——死苍蝇你溜哪儿玩去了——封叔你看个标记半天不回来啊——快点出现啊混蛋们……”我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后背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那几个人还是不见踪影。我闭上眼,最后挣扎了几下,竹节缠得更紧,把我的双腕死死嵌进泥土中。看来这次,惨了。
五分钟后,后背痛得要命,笋尖往破了洞的肉里钻。血开始蜿蜒在地,像林外的那片小溪一样。那首童谣又开始在我脑中回荡了:一片小林子,长了小笋子,破土小竹子,砍了一杠子,削成小笛子……那是……家乡的童谣。原来这回的命悬一线,竟是我从这里逃开多年的惩罚么?我只是想出去啊……
“章朗!”“强子!”咦,不是我再次幻听?
“在这里!”我第一次觉得封眠的声音那么温柔动听,“缠婆婆?阿朗你怎么会进这里,招惹上这种东西?”他用手抹了一下我脸上的汗。旁边的蚊子拿出刀想割掉缠婆婆,被封眠制止了:“用刀会缠得更紧。要火攻,有打火机没?”
耗子摸了摸裤袋,扶额低吟:“刚才苍蝇问我要走了打火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溜达回来。”我一听愣了,苍蝇不是不抽烟的么,这时候问耗子借打火机玩也太扯了!司沧影,你果然是死苍蝇……
“没办法了。”封眠用掌心抵上缠婆婆,开始反复摩擦,上下□,“它们并不难对付,只要摩擦起热就会缩回去的。阿朗你忍着点。”手腕处传来灼热感,我诧异他掌心摩擦的温度不可思议。此时我仿佛忘记了自己后背的疼痛,担心他的手掌会起皮。
手腕处竹鞭的压力减轻了,后背的笋同时加快了长势,本该麻木些的伤处疼痛尖锐,我哆嗦着,一口咬在封眠有节奏律动着的胳膊上。
“唔,”封眠吃痛,“干什么呢,手腕痛了?啊,底下的血……你的?”耗子无奈地背过身,蚊子也愣了愣:“你受伤了?伤着哪儿了?”
我松开咬着封眠胳膊的嘴:“背上,笋……”“这样不够快,我还是去找苍蝇!”耗子往前方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苍蝇出现了。耗子搜出苍蝇要走的打火机,打了几次打不着。
苍蝇过来围观我的情况:“孩子你把自己绑这儿干什么,摆酷?”他抱头跑到蚊子旁边:“你们别那么凶瞪着我啊,我就玩了几下它就没油了!”
我听得想吐血,此时我背上有三根笋的笋尖已经戳进肉里几厘米了。耗子耸肩,狠狠刮了一下苍蝇的鼻梁,手伸进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小长方体,开始鼓捣起打火机。这是在加油?
“能用了,拿去。”耗子试了一下,可以打着,便抛给封眠。封眠扬手接住,打着,开始在我手腕处的缠婆婆上烤。他拿捏得恰到好处,我没有感到任何被烧灼的不适。缠婆婆渐渐从我的手腕处松开去,埋入土中。如法炮制后,我的脖子和双脚也被松开了。封眠扶起我上半身,让蚊子帮我捏捏僵硬的脚踝。
“这回多谢你,封叔。”我有气无力地摸摸后背,痛得身体一震,又跌在封眠身上。“我帮你处理一下,忍着点。”封眠似乎是在找双氧水,想帮我消毒,但我们的医药箱已经遗失多时了。
封眠思考了一下,俯□。我后背的血窟窿被湿软温热的东西抵上,是他的……他的舌头与我的后背亲密接触着,舌尖和伤口默默嬉戏,发出轻响。他的唇形应该是极好的,嘴唇在清理的时候若有若无地轻触着我,我感到一阵酥麻,正打算厚着脸皮多享受一会儿的时候,他的唇舌离开了,肌肤也开始跟着他嘴唇温度的离去而冷却。
我开始有些迷茫,这种感觉虽然不错,却着实陌生。我对封眠这个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熟悉,眷恋,像苍蝇说起玄时脸上的那种表情所显露出的心情。这是种怎样的感情?
蚊子斜眼,摊手:“睡美人你也不嫌脏。蟑螂啊,他为你牺牲到这个地步,你就以身相许了吧!”封眠舔干净我背上伤口以及周围的泥土沙粒,摆手:“不嫌不嫌。”又对我说:“用不着以身相许了,我自个儿乐意帮忙。”这二人开始对笑,我的疼痛减轻,也跟着笑了起来,却不想苍蝇做了个鬼脸,像在嘲笑我回避着什么。
耗子用干净的布条替我简单包扎了一下,最后还在我的胸前打了两个蝴蝶结,这让我认清了他的恶趣味——蝴蝶结控。脖子被缠后还在隐隐作痛,行走间两只手缠了上来,轻轻揉着。我微弱地呻吟:“封叔,你是不是学过盲人推拿,很专业……啊,好舒服。”他静静地凝视着我,让我心头一动。
但他没有说什么煽情话,也不是对我伤口的安慰,只是向我陈述一件对我们现在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事:“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
7
7、part6 火祸
夜幕降临,蚊子打起手电,苍蝇配合气氛,点燃自制火把,一行五人终于走到了陵墓前。
月色寂静,虫声呜咽。
蚊子和苍蝇开始活跃地上蹿下跳,划拳决定谁带头。耗子环着手臂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像被二人感染了,一点也不害怕。
封眠对我说:“年轻人,有活力真是好。”他笑着眨眨眼,眼角有一丝纹路流淌出来,显得很可爱。
“你也不老啊。”我随意应答着,不觉心生感慨:这几天中,最没用的恐怕是我,不像耗子那样能果断决策;不像蚊子可以勇敢地冲在最前,永远是阳光的nuber 1;我也不是苍蝇那样的人,他可以为紧张的气氛带来一点欢愉,有时还能让我们笑场;同样的,我也没有封眠那样的经验。一个学法律的大学生,在这个充满了自然法则的地方,我竟显出万分无能为力。敌人在暗中虎视眈眈,面对不可预知的他或他们,我不能强势地回击,甚至不能保护好自己……“男人”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着自己是否拖累了众人,脚步放慢了下来。背上传来温热的抚摸。有“长辈”的关怀,有时真的不错。我释怀了。
封眠撤回了他的手,提醒我们,入口的通道已经被人进入过。
“考古,也只是合法形式的盗墓,终究是掠夺了死者的财富,打扰他们的安宁。”耗子点起一支烟,喃喃道。
封眠却笑了:“规则的存在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活着的人啊。”他接过耗子递来的烟,深吸一口,微微咳嗽起来,这表明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阿朗,你们准备好了么?大家下去吧。”
苍蝇灭掉了开玩笑而点起的火把,把自己那只手电筒也打开了。他一边询问着:“这次快的话,我们进去半天就能做好研究性任务回去了吧?”
耗子点头。我在苍蝇眼中,发现了失落的面影,虽然是片刻,转瞬他又恢复成单纯开朗又有点怕黑的大男孩。每个人,都有他不想被人分享的秘密吧?或许不是不想分享,而是不能够,暂时性的,或是永远埋在心底。我没有揭穿他,克制住自己的好奇。
苍蝇跟在最后,耗子和蚊子,我与封眠一对一地搀扶着,顺着人挖出的石阶向下走去。墓道里有很多岔路,奇怪的是大部分都被人刻意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