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将手伸向腰间,想要取下那玉牌却始终下不了手。终于,他惨笑一声,使劲扯下玉牌,随意丢弃在地上,这才仰起头道:“想不到皇上明察秋毫,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臣弟横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人,任凭处置就是!”
风无痕却只是微微冷笑,他不过是使计诈上一诈,想不到风无浩会那么轻易地认承下来。他缓缓从御座上立起身来,几步走到风无浩跟前,居高临下地道:“风无浩,朕自问待你不薄,虽说不见得是重用你,但也不曾让他人欺侮了你去,想不到你居然会暗中做下这等勾当。朕且问你,唐曾源的夫人杜氏可曾对你暗中襄助?”
风无浩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由现出了怔怔的表情,好半晌才失笑道:“皇上此言实在可笑,臣弟是自己糊涂,这才铸成了大错,关一个妇道人家何事?再者,唐夫人不过是朝廷命妇,即便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支使得了别人!”尽管先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霍叔其在背后撺掇,但他却总以为此人乃是他乳母的亲生儿子,因此并未将其看作是杜氏那边的人。再者,杜氏在他面前只字不提朝廷之事,风无浩又不是那等精明透顶的人,哪里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可怕和疯狂?
风无痕眉头紧皱,他本以为风无浩既然敢在京城中搅起风波,就必定和先前那伙人有所联系,却不料对方完全是蒙在鼓里。他仔细地打量着风无浩的神情,见其不似作伪,心头的疑惑就更深了。喝令外边的侍卫将风无浩带下去之后,他方才仔细琢磨起事情原委来,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
深夜的京城中无比静谧,只有巡夜的打更声不时响起。然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士,牢牢地将唐府围住。由于是皇帝亲自交待不可有失,因此徐春书竟是亲自出马。被惊醒的唐府上下人等无不心中慌乱,就连唐曾源也不知道祸从何起。
杜氏早在听说有人围住了唐府时便醒悟了过来,她并非寻常人物,自然不会打着侥幸的主意。当看到徐春书本人亲自出现时,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尽管对平素所为很有自信,但她更清楚,对于御座上的至尊而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能够置她于死地。她所有的疯狂都是为了一个无比偏执的念头,那就是把握权势,多年的苦心经营让她初步品尝到了被人誓死效忠的甜头,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认为牢不可破的防线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徐春书并未令士卒随他进府,而是仅仅带了四名亲卫就直接登堂入室。“唐大人,本官奉旨行事,若有莽撞之处还请见谅。”尽管知道事情难以善了,但他还是存着几分客气,“皇上口谕,宣唐曾源夫妇至勤政殿。”
唐曾源跪地领了口谕之后,方才觉得一阵恍惚,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皇帝的口谕中还包括自己的妻子。然而,当他瞥见杜氏似笑非笑的神情时,顿时心有所悟,难道,这无妄之灾和妻子有关?须臾之间,他便见杜氏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便歪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徐春书和唐曾源同时乱了方寸,待到确定杜氏乃是服毒自尽后,唐曾源便禁不住昏厥了过去。事到如今,即便他再木讷,也知道妻子一定做了什么逆举,否则又何须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便服毒自尽。
尽管是深夜出动,并未惊动太多人,但这件奇怪的案子还是为朝局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不过,风无痕权衡再三,却并未大肆张扬此事,甚至还在亲自盘问了唐曾源之后放了他一条生路,毕竟,掌管翰林院多年的唐曾源人脉甚广,一旦真的因为其妻之过下狱问罪,怕是又要搅起莫大的风波。另外,在搜查了唐府上下之后,徐春书除了找到一份名单之外,其余的文书竟都被杜氏的两个侍女毁去。在西北战事尚未明朗之前,风无痕再也不想招来额外的麻烦,因此只是将名单妥善保管,并没有重重处置。
豫丰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日,唐曾源上奏告老致休,风无痕准奏,并令其在京城郊外置庄荣养。
豫丰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风无痕以祈郡王风无浩交接武人,图谋不轨为由,夺其王爵,幽禁其于王府之内。
豫丰十五年五月三十日,顺天府尹杨乾以谋害朝廷命官为由,对押在顺天府的所有江湖人士处以流刑。消息传出后,白道武林为之震惊,不少世家慑于朝廷权威,纷纷约束子弟,收敛自己平日所为。一时间,民间的所谓侠士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