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坦坦荡荡,无论胜败都该在战场上见真章,至于阴谋诡计钩心斗角那只是懦夫流氓的伎俩。
“楚军已经不可能反击了,我们先围住他们,然后再一点一点耗尽项羽的力气!”风雷声中,不时传来秦军将领肆意的叫喝声。他们旁若无人,看样子一点也不担心被项羽他们听到,又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炫耀,以好让楚军失去最后的斗志。
“哼!”
项羽冷哼一声,一步步走到距离秦军最近的地方,然后重重地将霸王戟深深钉入江岸边结实的泥土中,这一刻,就连大地也仿佛微微晃了一晃。
项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右手握着戟杆,左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微叉开腿闭上眼睛稳稳站着,披散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视万千敌兵于无物。
项羽这一时的气势不禁让企图围拢过来的秦军将卒胆怯后退,就连在后观战的傅戈也开始在心中赞叹起来。
古往今来,能当得起天下第一战将的只能是项羽一人。
“傅帅,项羽勇悍如斯,莫如乱箭取了他的性命,也可避免众将士死伤——!”在傅戈身后,张良低声谓叹道,傅戈心中在想什么,他已经猜测到了。
“子房,项羽这样的英雄人物若是以乱箭终结他的性命,岂不成全了他的威名,若让后人知晓这一战,只怕人人都会想,是我秦人无法战胜项羽,才想出这乱箭制敌的卑劣招数。”傅戈摇了摇头,沉声道。
相比张良,傅戈对于惶惶千百年青史留传的认识可要深刻得多,他可不希望由自己主导的这一战在那些胸中有着英雄情结的刀笔吏笔下,变成赞颂项羽英勇的篇章。
“这——,这倒是良思虑不周了!”张良点头道。
“这不怪你,传令全军,勇猛作战者,赏百金,畏惧不前者,杀无赦!”为了彻底结束乌江畔的战斗,傅戈再一次颁下了重赏的命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对付项羽,傅戈可算是下足了血本。
江岸上,凉风徐徐,吹动了项羽披散的黑发,中间夹带着几缕银丝,项羽也是人,也一样有疲惫的时候,只不过这疲累旁人看不出罢了。
世人言三十而立,这一年项羽正好三十岁,只不过他的辉煌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终点。
难道是我错了吗?
在棘原,我不该坑杀掉那些投降了的秦卒?不该瞧不起那些朝秦暮楚背信弃义的诸侯?不该气走精明冷静的亚父?
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些。
我杀降卒,因为这些灭亡了我楚国的秦人该杀,是他们逼迫我祖父战败自杀,是他们使我楚人成为亡国奴,他们都应该去死。
至于诸侯,那帮只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项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什么六国后遗,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打着复国旗号的自私鬼,若不是我项羽一力击破秦军,他们早就被秦国大军给赶到海里喂鱼虾去了,给他们好脸色他们还不配。
亚父——,只有在想到范增的时候,项羽心头才震动了一下,亚父范增之死是他唯一感到内疚的一件事。
不过,内疚归内疚,项羽却并不后悔。
一个时时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的长者不是他项羽所期望的,他需要的是服从,需要的是象始皇帝那样把天地万物视为刍狗的霸气。
早在少年之时,项羽就不止一次的想象着,如果他能早生几十年,函谷关门会不会在他麾下西向而开?
“彼可取而代之!”自当见到秦始皇巍峨森严的仪仗之后,在项羽的潜意识里,他就把嬴政当做了唯一的敌人,他狠狠蹂躏大秦的江山,看着弱不禁风的六国后裔重新衣冠着在自己脚下,他高高在上接受诸侯感激涕零的膝行膜拜,这一刻,项羽心中拥有的是一种把不可一世的始皇帝踩在靴底的豪迈。
始皇帝,你能统一六国,驾御天下,我项羽又何尝不能?
一切本来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天知道怎么会出现傅戈这样一号不可思议的人物。
老天,你告诉我。
我项羽怎么会失败,是你不公,是你在帮他!这人世间已经变成了懦夫们的乐园,无赖们的战场。
也许,属于乱世英雄的时代该结束了!想到这里,项羽只感到彻骨的孤独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