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正是,你且往徽州安心选才制墨,余事皆无须费心,本官自会为你打理的妥帖,此去,制墨之事由你一力负责,然则,余事皆需听从郭七安排才是,你记住了?”崔破微微一笑后,颔首淡淡说道。
“是,小人记住了”听闻能到徽州,奚尚此时已是满心欢喜,那里还会计较其余。
谴走脸带赤红之色的奚尚,崔破又独自与郭七密谈了许久,方才任其回房安歇,准备次日的徽州之行。
处理好此事的崔破又独自静坐许久,用心将今日所呈之策再一细细思量,直到弦月东升,方才回到卧室休憩。
第二日晨起,崔破于府门处送走奚尚、郭七两人后,当即回偏厅召来八卫中的老三郭燮道:“你且骑乘乌达一路向东南而行,沿路多往各处驿馆打问,务必要将这一封书信交于当日借住府上的李伯元先生才是,兹事体大,万万不可轻忽。”一言即毕,乃郑而重之的递过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那郭燮见状也不多问,一礼之后,当即自去准备动身起程。
两事交代完毕,崔破至母亲房中请安过后,换上当日进京所乘之连钱马花花,出府一路北向皇城行去,只是到的朱雀门前,略一思虑之后,他却是一挽马缰,东行向长安城中西市。
自人头涌动的西市中一家专营河东蒲桃酿的酒肆走出之后,崔破再不迟疑,径直打马飞奔向工部司衙门而去。
他这新纳娜佳金花后的第一次正式到职任事,少不得要被李郎中并一众手下小吏打诨调笑一番,崔破倒也不以为意,厚着老脸任他们调笑上几句后,便自至公事房中琢磨前日所思合并长安城内外作场一事。
此后两日,崔破将工部司份内之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前往门下省,一头扎入放置历年存档奏章的库房中,只将天宝以来江南四道官员的奏章尽数浏览翻阅一遍后,遂于第三日晨起,伏案书房之中写下了扬扬数千言的关于四道废除节度使的札子。
午膳过后,不容他略做小憩,传旨的中官已经到达。只是此番再不是当日那个小黄门,却是一身子紫衣、保养成白白胖胖的霍仙鸣。
一见是他,崔破当即上前见礼,寒暄了几句,自有下人捧上一个红绫托盘,霍仙鸣斜眼瞥去,见上面所呈乃是一串由十八粒同样尺寸东珠结成的念佛珠,珠色圆润、光泽晶莹,令人见之心喜。
几番推让,眯缝着眼的霍仙鸣收下珠串之后,二人相随着径往宫城而去,比之前次,霍仙鸣于客套之中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依然是栖凤阁中,只是此次一个偌大的阁屋之内除君臣二人外,再无一人。便是连侍侯的宫娥、内宦也被尽数谴出。
行参见大礼后起身的崔破,小心翼翼的将怀中掏出的本章亲自呈上,李适也不多言,挥挥手示意赐座之后,便埋头于奏章之中,细细观阅。
枯坐等候的崔破只等了三柱香的功夫,李适方才将这份札子字斟句酌的详看完毕。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本,李适伏案起身、背负双手的绕室两周之后,方才用灼灼目光盯向崔破说道:“崔卿所奏甚合朕之心意,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朕就取了你这先南后北之策。此番事成,朕记你一大功。”
“却不知陛下将于何时开始推行此策?”建言被采纳的崔破大喜之下连连逊谢不已,随即开言问道。
“依崔卿之意于何时方合时宜?”做出了决定后,满心松爽的李适微微一笑反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崔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
“哈哈,崔卿果然是年少气盛的急性子”李适闻言一番哈哈调笑后,微微摇头道:“不然,此事太过重大,急恐生变。总须待明岁元正大朝会改元之后,再行推行才是,其时距今也不过四月辰光,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就此时间也已是很过紧张了”一言即毕,复又饶有兴趣的看向崔破问道:“依崔卿之意,朕这年号当以何名之为好?”
一闻李适之言,崔破心下已是暗笑自己卤莽,如此重大的国策变更,断非一蹴可就之事,便是皇帝所言的日期也依然是过于急促了些,只是不能错过天下改元的大好时机,否则,只怕是还要向后推迟上一些时日方才更为妥帖。他心下正自这般思量,忽然听闻李适发问,乃心不在焉的随口答道:“当然是贞元了”
新皇登基,初定年号,最是一件至关重要之事,李适本也是随口而问,待其听得“贞元”二字,微微一愣后抚掌笑道:“好好好,贞观、开元合和而成贞元,崔卿果然不愧一榜状元,竟然急才如此!如此年号可谓深得朕心,比那劳什子‘建中’好过许多”
此时方才全然清醒过来的崔破一愣之后,心中直感觉啼笑皆非,李适这位被后世尊为德宗的皇帝,继位之初所用的年号正是“建中”二字,直到建中四年时方才改年号为“贞元”,不想就因自己这一句话,就将“建中”给彻底抹了,说起来这倒是自己给这段历史带来的第一个变化。
一声苦笑,将此事放下的崔破见李适心情大好,乃趁势说道:“臣请陛下准行合并长安城中诸作场事”话刚出口,手中已是将折子递过。
“噢!卿家怀中尚有几本折子,一并掏了出来便是,省得麻烦!”随意调笑了一句后,李适伸手接过奏章浏览起来,愈往下看,他的脸色愈是凝重,直到最后,竟是一把合上奏折,冷声道:“京中作场竟然已是积弊若此?”
“长安内外作场凡七十七处,臣皆一一巡视看过,是以折中所奏绝无虚妄,臣敢以性命作保。朝廷直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