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容
“……三万八千、四万一千、四万三千……”
初荷坐在方学渐的腿上,十个细嫩的手指上下翻飞,红艳艳的双唇一张一合,正捧着一大叠银票在数数。这些都是方学渐“黑吃黑”得来的赃物。
秋日的阳光明媚而悠远,透过薄薄的丝纱窗帘照在一双嫩藕似的手腕上,连两只羊脂玉做成的龙须手镯都黯然失色。方学渐的下巴架在初荷肩上,偶尔伸出舌头到她白玉似的脖颈上滑来滑去,两人脸蛋贴着脸蛋,肌肤相亲,香泽暗闻。
初荷一头浓黑的头发高高盘在头顶,下身是一条玉色罗裙,上身穿着一件对襟短衫,里面是粉红色的丝绸马甲,低开的领子遮不住乳白色的女儿抹胸,露出一小半晶莹的雪峰。
方学渐的一双魔掌悄悄地解开对襟背子的扣子,拉下丝绸马甲,从抹胸的两侧滑进,巧妙地握住了两团滑腻之极的凸起,肆意地抚摩揉搓,丰润饱满,活蹦乱跳的,犹如一对可爱之极的大白兔子,百试不爽。
“一共多少银子?”
“八万八千八百两。”
方学渐的大拇指轻轻扫过两粒樱桃般鲜红的蓓蕾,逗得怀抱中的女子一阵情不自禁的颤栗,胸前一对高耸雪峰在男子的掌中急促起伏,变幻出万般的形状。
他的脸上笑意盈盈,嘴里去幽幽地叹息一声,吟道:“长河落日圆。”
初荷的肌肤一阵轻颤,面孔绯红,好像天边的晚霞,一对挺拔的高峰随着呼吸快速地膨胀起来。她缓缓地扭动纤细的腰肢,浑圆柔软的臀部厮磨方学渐硬挺的下身,嘴里发出细小的呻吟,声音轻若蚊吟,羞涩中透出无边的妩媚,应道:“大漠孤烟直。”
这种调教方法不是方学渐的原创,而是他从《天魔御女神功》上学来的,名堂叫“淫诗作对”是用来增加夫妻间的闺房之乐、鱼水之欢,经过初步实践,功效甚为显著。
西行漫漫,两人一路上男欢女乐、男爱女恋、男下女上,在车里卿卿我我,经常做些蜜里调油的事情,旅途颇不寂寞。只是有时情不自禁,声音难免高亢,动作有些夸张,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也算中州平原上极为亮丽的一道风景。
马车离开桐城,经过庐州府(今安徽合肥)、汝宁府(今河南骡河)和河南府(今河南洛阳)进入中州名城洛阳的时候已是第七天的正午。
方学渐一路风流快活,泡在初荷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逍遥得连神仙都不想做。可是他的几个手下,尤其是三个年纪轻轻的男性马夫,七天没有碰过女人,赶车的时候还要饱受庄主夫妇的折磨,一双双眼睛像饿狼似的布满了血丝,连走路时的喘气都比平时急迫许多。
方学渐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决定在洛阳休息半天。
洛阳古称豫州,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自古以来这里墨客骚人云集,因此有“诗都”之称。洛阳牡丹久负盛名,香飘万里,声传四海,又有“花都”的美誉。
大明朝传到嘉靖皇帝这一代,北方有鞑靼连年用兵,东北女真族虎视眈眈,广西、海南有安南黎氏蠢蠢欲动,更不幸的是,东南沿海连年遭受倭寇侵袭,财产、人口损失极为惨重,良田抛荒、屋宇毁坏的情况数不胜数,仅嘉靖三十一年到三十四年,江浙军民被倭寇杀害的就有数十万人。
整个国家像一艘在大海中艰难航行的破木船,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尤其到了近几年,皇帝一心求道成仙,政事全部交给严嵩父子打理,朝纲崩溃,官场风气一天比一天坏,买官卖官,贿赂横行。
军队高官为升迁保官,用克扣下来的军饷去讨好严嵩父子,弄得军心不稳,军纪涣散,无心打仗。地方上土地兼并日趋严重,百姓贫苦,财富越来越聚集在少数人手中,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
朝中的忠臣良将敢怒而不敢言,敢言的如谢瑜、叶经、童汉臣、赵锦、王宗茂、何维柏、王晔、陈凯、厉汝进、沈练、杨继盛等不是杀头腰斩、下在锦衣卫大狱,就是罢官、戍边。
地处中原心腹的“九朝古都”洛阳,依山傍水,交通便利,民风淳朴,因为远离战火,再加上连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商贾繁茂,士人云集,反而有了盛世气象。
神龙山庄一行七人驾着三辆马车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在洛河边的龙门客栈住下,随即赶往南礼士大街的“厚德福”酒楼品尝有千年历史的“洛阳水席”洛阳四面环山,地处盆地,雨量较少,气候干燥寒冷,民间饮食多用汤类,喜欢用酸辣的食品抵御恶劣的气候。这里的人们自古习惯使用当地出产的淀粉、莲菜、山药、萝卜、白菜等制作经济实惠、汤水丰盛的宴席,味道“酸辣味美,清爽利口”就连王公贵胄也经常把主副食品放在一起烹制,久而久之便创造出了极富地方特色的“洛阳水席”所谓“水席”有两个含义:一是全部热菜皆有汤;二是热菜吃完一道,撤去后再上一道,像流水一样不断更新。全席共设二十四道菜,包括八个冷盘、四个大件、八个中件和四个压桌菜,摆上来的头道菜便是鼎鼎大名的“牡丹燕菜”这一顿饭吃下来,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七人个个肚子滚圆、饱嗝不断。方学渐给了三个车夫每人三两银子,让他们自由活动,找个地方去放松放松。
经过这十天的调养,老麻腿上的伤势已经痊愈,让他赶着马车,同闵总管一起到城中转转,买些日常用品。从洛阳往西便是神秘而辽阔的黄土高原,再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天气日冷,须添置一些风帽、皮靴和暖裘御寒。
洛阳有三绝:洛阳水席、洛阳牡丹和龙门石窟。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牡丹是中国传统名花,号称“花中之王”用“国色天香”来形容毫不为过。唐代诗人白居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和刘禹锡“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等脍炙人口的诗句,生动地描述了洛阳人们当时倾城观花的盛况。
可惜现在是十月金秋,观赏菊花正是时候,要看牡丹还得等上半年,所以吃了“洛阳水席”的方学渐打算带着老婆,到龙门石窟去逛一逛,以弥补上次在南昌城没有去“滕王阁”的遗憾。
龙门石窟凿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公元494年)直至北宋,现存佛像十万余尊,窟龛二千三百多个,同甘肃的敦煌石窟、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并称中国古代佛教石窟艺术的三大宝库。
龙门石窟在城南二十多里,方学渐与初荷携手走下“厚德福”酒楼,在门口雇佣了一辆四轮马车,说了地点,赶车南行。马车沿着长街行出没有多远,便被前面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堵塞,车速不得不缓慢下来。
方学渐觉出好奇,探头观望一阵,问车夫道:“赶车的老哥,今天这么多人上街,难道洛阳城里的牡丹反时节开放,大家跑出来看个新鲜?”
那车夫笑道:“公子肯定是外地来的,洛阳一年有两个观花节,四月牡丹节和十月百花节。这四月牡丹节天下闻名,无须多说。这十月百花节只有本地人才知道,说是观花,其实看人。每年十月,洛阳城里最富盛名的十二家妓院都要挑出三个声色俱佳的名优来,吹拉弹唱,比试高下,选出花国状元。”
方学渐呵呵一笑,道:“这倒有趣,这三十六个妓女聚在一起,难道还要选出什么探花、榜眼、传胪不成?”
那车夫答道:“这个自然,百花节要连开三日,今天下午已是最后半天,所以观赏的游客也最多。只是这百花节近几年有些变味,因为选出来的几个头牌姑娘往往被一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高价买去做妾,一些妓院为了博取厚利,往往从全国各地采购一些美女回来参赛。唉,这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实际上已成了那些权贵富人的猎艳盛会。”
方学渐不免有些心动,妓女聚会他没兴趣,全国各地的美女放在一起较量,是个男人都想去瞧一瞧的,他看了初荷一眼,笑道:“既然这百花节已是最后半天,不妨也去见识一番,老哥可知道聚会的地点么?”
那车夫回头一笑,道:“地方很好找,就在洛水河边的洛神园,我这就送两位过去,只是要到园子里面就有些困难,门口有人把关,没有请柬,只能花钱进去。”
洛河北岸的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道路两边布棚林立,摊点如云,提篮挎筐的小贩声声吆喝,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艰难地沉浮。希望一睹百花节佳丽芳容的洛阳市民像赶集一样,还在不住地朝这边蜂拥过来。
马车像蜗牛一样,远在两条街道外就开始缓慢爬行,让人担心天黑都到不了目的地。方学渐气闷不过,付过钱钞,拉了初荷跳下马车,步行过去。在街角拐弯处买了一篮子山核桃,顺便向老板娘问明白洛神园的准确方位。
街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向西涌去,人人嘻嘻哈哈,比过年还要热闹。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耳中一片喧闹、嘈杂。初荷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街上行走,既好奇又紧张,把方学渐的手掌抓得紧紧的。
好不容易走近洛神园门口,只见三十几个男女围在那里吵闹,气氛看上去有些不妙,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把整条街道堵死了。方学渐此时力大无穷,没费多少力气就挤了进去,只听一个身穿青绸长衫的年轻书生道:“说好门票只收二钱银子,为什么突然涨到了二两,这不是故意坑人么?”
七、八个男仆模样的壮汉守在门口,其中一人抱着胳膊,歪着脑袋,轻蔑地道:“里面地方有限,园主昨天吩咐了,今天的门票涨到二两,就是让那些没钱却想假充斯文的酸狗爬开,免得弄脏了这块清韵高雅之地。”
那青衫书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男仆颤声道:“你…你骂谁是酸狗?”
那男仆眼睛一瞪,走上两步,伸出关节粗大的手指在书生的额头戳了几下,道:“老子说的酸狗就是你,干什么?不服气啊?不服气拿二两银子出来,老子立马就放你进去。”
那青衫书生站在那里,身子如筛糠般的抖,面孔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吞吞吐吐:“我…我…”
突然一矮身,低头钻入人群,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围观的百姓看见他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的可怜相,一齐哄然大笑起来,其中笑得最开心的,自然属几个看管门户的男仆。
方学渐心中好笑,没钱也来赶这风流庙会,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摇了摇头,上去交了二两银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和初荷一道走进洛神园。
天井左边有个六角亭,上面竖着一块八尺高、四尺宽的古石碑,刻着三国诗人曹子建的一篇《洛神赋》洛神园整体布局自然和谐,园中景色简洁古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力求山水相宜,宛如自然风景,也算独具匠心。
沿路都有奴仆站岗指引,两人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后,隐约听到后面悠悠扬扬的一阵丝竹之声,颇为宛转悦耳。两人刚下了一座青石小桥,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好声,把初荷红润的小脸蛋惊吓得雪白。
两人沿着一条游廊曲曲折折又行了百来步远,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七、八亩大的空地赫然在目,两旁绿水环绕,前端是一间极大的平屋,好像武林世家的练功房,平屋出来便是一方两亩大的练武场,地上铺满厚厚的青砖,其余的空地上全是衰败的枯草。
练武场的前端临时搭建起一座五尺高、两丈方圆的花台,五色丝绸遮住了蓝天,台上铺一层一寸厚的橘黄色波斯地毯,四根台柱子上缀满了锦绣、鲜花,顶上的横幅用金色菊花围成四个大字:群芳争艳。
花台四周摆放着六十几套紫檀木嵌文石的加官椅子和香楠木马鞍式贵妃醉酒榻,摆满果品、糕点、茶水,旁边还有丫鬟伺候。在座的男子全都看上去红光满面、气度不凡,只怕洛阳城中绝大多数能排上字号的权贵、豪绅都在这里了。
桌椅四周则密麻麻地围着百多个衣衫华贵的老少男子,看样子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土财主就是家境富裕的少年公子。这些人平时都是颐指气使惯的,到了这里,却连说一句重话的都没一个,静静地站在那里观看。
台上笔直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手抚琵琶,小口开合,咿咿呀呀的,正在弹唱一支《春江花月夜》远远望过去,抚弄琴弦的十指纤细秀美,好像南方盛产的四季香葱,半张面孔被琵琶遮住,容貌怎样,看不太真切。
琵琶曲缓缓荡漾,音律宛转如意,歌声悠悠,缠绵悱恻,曲中风暖花香,令人不饮自醉。一曲歌罢,众人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喝彩。方学渐也随着大家热烈鼓掌,大声叫起好来,他对音律一窍不通,瞪大了眼睛只等那女子起身的时候好看清楚她的容貌。
后台走出一个极富态的中年妇人,浑身珠光宝气,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担心她脸上的白粉会梭梭地往下掉。中年妇人对着台下微笑行礼,把那个弹琵琶的女子从座位上拉起来,道:“各位大爷、公子,宝珠姑娘我就不多介绍了,听雪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