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迈入门槛,而后迅速转过身来,正欲将门扉再次合拢。
这瞬息的工夫,废园内里映出来的红光,恰照在中年人的长脸上。
张翊均心中不由传来一声惊呼:‘杨虞卿!’
而下一弹指,园门即“吱呀”一声,又一次地被紧紧地合拢。三人跟前的街巷随后重归了死寂与黑暗,唯有朦胧的月色泼洒下来,让他们得以辨出彼此的神情。
“方才那人岂不是?”王晏灼有些错愕,他显然没料到居然会在此看到这么多的朝廷高官。
“居然真是杨虞卿杨谏议……”再次见到自己科考的主考官,李商隐的心情很是复杂。向前他还心存侥幸,自己可能的未来恩师并不涉足乱党所谋,结果这下怕是要实锤了。
“原来如此……”张翊均顿时明白那第一封字条上所写的“羊已入圈”的言下之意:联系到璇玑曾提到过的“三杨”,字条中的“羊”恐怕指的便是杨虞卿……
杨虞卿显然是字条递出去时为乱党所拉拢的,宇文鼎故而将此讯息及时地传递出去,以便告于他人。
而这个他人,则很有可能是乱党背后的主使者……
从这点来看,宇文鼎在整个事件中的作用同柏夔一样不容小觑。只不过,一人在明处运作打点朝堂,一人则在暗处沟通募集兵士,图谋作乱。
不过张翊均还是没想明白的是,方才那身为翰林学士的许康佐为何也会参与其中,之前从未看到过能联系到此人的任何线索才是,还有他交予杨虞卿的文书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话说回来……”李商隐似乎同样有此疑惑:“翰林学士不过正六品,王公子乃封疆大吏家公子,却是如何得识许康佐许学士的?”他这句话句末还带着点淡淡的讽刺味道。
不过王晏灼似乎没有听出来,他向着园门方向又探头瞅了一眼,确定无人后道:“你别看他看起来寒酸,这老东西足可算是本公子的邻居。他家有处别院,就在晋昌坊里,那次十六郎你来我家应该经过过……”
李商隐回忆起来,当初他确实在晋昌坊南曲靠近修政坊那一侧见到过两三间豪奢宅邸,皆与那王家私邸有一拼。
“这老东西平时为显示自己节俭,就住在城中的私院,不过二进之深,实际上是个富得流油的守财奴,在长安城里至少还有两处豪宅,在其老家,还有良田千亩,都由其子经营着……”
李商隐不由奇道:“王公子怎这般了解?”
“曾经……有过些龃龉,”王晏灼腮帮子一鼓,嗫嚅了片刻,尝试淡淡地敷衍过去:“……不过都过去了。”
张翊均和李商隐面面相觑,若想到王晏灼豢养的那群浮浪花臂,恐怕他口中说的龃龉,要远比字面上的激烈吧。
他们在巷角悄声闲聊的空当,园门不知为何却再一次传来的合叶“吱呀”声,这一次三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藏身到窝棚内的柴堆后,小心地从上睨过去……
然而这次出来的并非杨虞卿,亦非宇文鼎。借着门扉再度合拢前的微弱红光,竟是两道迅速窜出门扉空隙的黑影!
黑影速度很快,张翊均只来得及看清其二人皆身覆黑衣,门扉便已合拢,只能隐约看到两道黑乎乎的轮廓沿着宽街,径直朝许康佐车驾所疾驰的方向而去,不过数息便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王晏灼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方才那是谁?”
“这……他们这是去找许学士了吗?”李商隐脸上泛起了忧色:“莫不会是去……”他说到这儿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但张翊均已然明白李商隐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