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助一臂之力——当然最后那群家丁都被遣回去了。
“话说回来,翊均兄你为何要带上他?莫不会节外生枝?”李商隐不解道,他一直以来都尽力不将案情透露与外人,为何张翊均反倒对王晏灼破例了?
张翊均扶着枝干,直起腰身,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颈,淡淡道:“现在乱党之谋已然收官在即,我们须用上一切能用到的助力……”
“收官在即?!”李商隐大惊,他早知道此日会到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嗯……”张翊均点了点头,自从柏夔放火烧了废祆祠后,张翊均便有这种感觉。后来昨日何俅获罪,御史台那边安安静静,仿佛宇文鼎并不在意自己暗桩的死活一般。
这便说明,保密工作对于乱党而言已然不是重中之重,乱党举事之日已然很近了……
而且御史大夫宇文鼎的参与,很有可能不是个例,或许在庙堂之上,还有其他命官的参与。
坊内很是寂静,因而稍有声响都听得极为清晰。张翊均忽地竖起耳朵,站起身子,尽目眺望坊北方向。在他的视线尽头,正从中心十字大街由坊门急促驶来一袭车驾。车夫在木辂前提了盏灯笼,远远望过去,分外醒目。
这是一袭单匹木辂,虽然制式亦是平民百姓所能乘坐的,但是宵禁以后能够在坊内出行的车驾,里面坐着的人绝不可能是平民百姓。况且这昌明坊过于荒凉,一整日下来可能一袭车驾都不会有,何况深夜来此的呢?
“来了来了!”
这声音并非张李二人所发……
李商隐回身看去,王晏灼竟不知从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方才他那一声吓了李商隐一跳。而且再看这王家公子的神情,那表情与其说是紧张,毋宁说是兴奋,倒让李商隐回想起初识张翊均和颍王殿下时的自己。
“噤声!”
王晏灼点点头,摸出一小片薄荷叶,权作提神,塞入口中,大嚼特嚼。
那袭木辂在第三处十字街向东侧一拐,径直向昌明坊深处驶去。
“跟上!”眼见着木辂要驶往视觉盲点处,为免跟丢,张翊均言简意赅,他又确认了一下后方并无其余车驾或是行人,便率先敏捷地从槐树上滑了下去。
王晏灼紧随其后,李商隐在下去的时候稍稍花了点时间,所幸并未耽搁太久,他们三人压着步子赶到那条十字街,沿着宽街径直向东而去,刚好注意到那袭车驾缓缓停在了一处沿街的园门前。
三人迅速找到一处支在巷角的无人窝棚,此处堆有焦柴,可掩人耳目;且向东稍稍有个缓坡下去,探头出去,则可将那园门光景一览无余。
这一大片位于坊角的宅邸群大多是由昔日贞观年间访唐的日南王所起宅院改建而来,由于占地甚广,被分割成数座宅院,无奈此处昌明坊位置太偏,也没什么人来此居住,便荒废了下来。
院内似乎黑逡逡的,看不到内里有什么火光透出来。木辂停稳当后,车驾内随后下来一人,其人身着紫袍,步履稳健。
‘真是宇文鼎……’张翊均心道,那高大的身材和走路的姿态,张翊均一看便知。
宇文鼎在门扉上轻叩了三下。看起来颇为无序的叩门,实则有着既定的规律。门扉不过一息的工夫便由内而开,放宇文鼎快步闪入。那木辂见主人已入宅院,不敢久留,随后便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径直返回。
王晏灼将嚼烂的薄荷叶吐出,言语有些兴奋道:“这墙头不高,何不翻墙而入,一探究竟?”他自幼习武,翻上跳下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说罢王晏灼便拊掌跃跃欲试起来。
“虚实不明,不要轻举妄动!”李商隐撇撇嘴责备道,他开始理解当初张翊均见自己孟浪时的心情。
王晏灼有些失望:“那现在怎么办?”
“咦?”张翊均目光忽而望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李商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竟又来了一袭车驾,不过这车驾是一袭双辕车,非着银鱼袋者不得乘坐。
这么大张旗鼓?这又会是谁?
车夫将双辕车缓缓停在了那园门前十步许的位置,车夫手里提着一盏黄纸笼灯,从驾前跳下,随后那车驾布帘便被缓缓撩开。
车驾内出来的是一名身着青袍的老者,步履稍有蹒跚,是个陌生面孔……张翊均和李商隐都冲着那边凝目半晌,没认出来这是谁。
这时,王晏灼却突然从旁惊呼一声:“是那个死老头,他来这边干什么?”
“王公子莫非认识?”
王晏灼不屑地朝车驾的方向一点下巴,又往口中塞了片薄荷叶,冷哼一声:“这是当朝翰林学士,许康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