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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知

的秀才,这样枉事尽有。」

    就唤手下人,且带到衙里,慢慢盘问,若果冤枉,申理何难,云客随了轿子,一境到衙里去。

    原来那官员不是别个,恰好正是扬州府前住的王老爷,即玉环小姐的父亲,现任在京,做了京畿御史。衙门

    风宪,不比寻常。

    云客进了衙中,伺候半日。老王出来,细加访问,又道:「老夫家里,住在扬州府前。你既寓扬州,可认得

    我宅里几个家人麽?」

    云客道:「生员寓在瓦子 前,卖酒的孙爱泉家。贵府大叔,都是认得的。」

    历举几个名姓,一字不差,老王半年不见家信。倒亏赵云客在衙中,间些详细说道:「我家里的家人不曾放

    肆诈人麽?宅中不闻得有些别事麽?」

    云客道:「都没有。」

    老王道:「你既是秀才,那些诗书,可也还记得?我今日就差人到驿官处说明,销了罪籍,暂在我衙里,温

    习经史。老夫自前岁衡文闽省十一月诏罢科举之後,也就回京。近日闻知朝廷,晓得天下才人觖望,又要开

    科,特取真才,赞襄治化。你该就在这里应试,倘能够博一科第,那冤枉的事,便不要别人翻冤了。」

    云客深感厚恩,拜谢而起。老王与他择二间书馆,陈设 盖,每日供给他,又唤衙役,血到驿里去除籍。

    云客一应要看的书史,尽搬出来。

    云客想道:「我这一身,得遇老王提救,也是后土夫人有灵,使我瞌睡片时,逢这机会。过了几日,还要虔

    诚去烧一炷香谢他。只是我家乡念切,既淙身,星夜回去,就散了家资,报答各位美人的厚情才好。怎奈老

    王情意笃实,不好悻悻告别。还有一件,若能够悉我的长才,侥耐名科第,寻得一官半职,那玉环小姐,倒

    有叁分娶得的道理,各位美人,要图报恩也容易。只是眼下羁迟,颇难消遣。我且把平日偷花手段,丢在一

    边,把目前折桂手段,放些出来,看怎生结果。」

    评:

    梦者因也,有因而起。其间怪怪奇奇,一切天堂地狱之事,皆形现出来。佛家所谓因果从心而生者也。昔有

    一人经过海中,同舟遇一老僧, 银数百,往南海做好事。此人顿起邪心,把老僧推堕海中,取银而归。抵

    家便梦老僧来索,如此连梦几夜,心上昏沉。日里起身,将镜子照照,镜里现出此僧;把茶来吃,茶盏里又

    照见此僧。此人大骇,谓僧索银甚急,百般禳解,竟成大病,上床睡了一年。不但睡时,常常梦见,并觉时

    也似梦非梦,每见老僧正在身边。忽一曰,外边叩门,一老僧来访问。家中讯他来历,正是南海去的那老僧

    。此人听得,在床上大叫道:「往常梦中看见,已经怕甚。今日亲自上门来讨命,我的性命定不好了。」霎

    时间,牛头马面,绕床而立。其人惊悸不已,家中大小,俱向老僧,叩头乞命道:「万求老师父放大慈悲,

    饶他性命,当即日尽把家财,做个好事超度你。」老僧笑道:「不要害怕,我今日并不来讨命。前年蒙居士

    推堕海中,彼时幸遇一只客舡提救,不曾溺死。思想起来,银子是身外之物,就是到了普陀山,他分散与众

    僧,不是老僧拿去做人家的,如今居士家取了,也不妨事。老僧今日偶然到这里来看看,怎麽这样大惊小怪

    ?」床上病人,如梦忽觉,滚下床来拜道:「我一年来梦中见你,镜里茶里,早晚床上时时见你。不想你原

    未死,总来是我的心上事,故现出这个光景,适 闻得老师父这一番话,身里的病,一时好了。」就把家财

    赈济贫穷,尽撬散,随那老僧出家。後来苦刖十馀年。一曰偶参一大善知识,拜问道:「梦中现形,谁是真

    形?」那堂上大喝道:「这秃子速向山门外走!」那人便转身向山门外走。走了二里多路,忽且一孩子啼哭

    ,其母问何哭。孩子道:「方 梦见吃果子,如今要吃。」其人听得豁然大悟,遂成正觉。此回中,员外想

    念,太守疑心,两梦合一。不知赵云客在京里,做下好梦,正无醒日。

    看官们,倘若各人有心事的,可为借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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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屏缘

    ●绣屏缘

    ●绣屏缘

    第十一回 恶姻缘群牛喘月 巧会合众犬留花

    诗云:

    谁家门巷旧垂杨,系马栖鸦覆短墙;

    不是关心休折取,丝丝叶叶尽离肠。

    赵云客既脱网罗,朝夕孜孜  ,攻习文章,指娼举成名,报恩雪耻。这也是天缘大数,未可轻易表白。想

    起一段流离,无非为美人情重,弄出这般困厄。正是:

    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

    虽然如此,但要郎情女意,两边认得真,纵使相隔天渊,也有乘槎会面之日。若是女子有情,那郎君只算得

    顺风采花的意思,丢了那个,又想别个。缘分顺凑的还好,倘然有些隔碍,便要放下愁肠。李十郎之负心,

    黄衫侠客也看他不过。若是男子有心,那女人只有做痴汉等婆娘的模样,可以嫁得,就随了他。若还掣肘,

    不如随风顺舵。章台柳之攀折,纵有许俊,何补於失身?所以生死交情,其实难得。自云客陷身荒驿,那广

    陵城里四个美人,私下做的事,向来瞒神欺鬼,并不曾在人面前,说半句「我要跟赵云客」的话。又是名人

    要顾体面。名人自有父兄,虽则青 偷情,说尽山盟海誓,也只是两人的私语。就如做戏的,两边担扯一番

    ,便要当真起来。说又说不出,吁忙得。被那严父严兄,寻一人家,叫一肩花花轿,推拥别家去,做个莺莺

    嫁郑恒故事,任你表兄人才绝世,也只好为郎憔悴,却羞郎而已,为之奈何?不知真正情种,全不把这段话

    文骗得他的身子动一动。玉环寄书之後,终日叫孙蕙娘归家,打听回音。

    一日,爱泉与儿子忽地归来,正值蕙娘在家。心上天悲又喜,喜得那赵郎的信息,有了几分;悲得那赵郎的

    肉身,何时见面?连忙唤母亲:「爹爹与哥哥回来了,快备晚饭。」

    爱泉与儿子进了酒店,卸下行装,先要吃些热酒。蕙娘便把热酒与他吃了。

    老妈问道:「那赵大官可曾解到?」

    孙虎道:「解到了,正在聋,少了盘缠,亏得父亲到来,才不曾吃得苦。」

    蕙娘问道:「他家的书信,曾付与他?你们回来,那姓赵的可也苦切麽?」

    爱泉道:「那赵大官始初见了家信,有些伤心的情状,及至看了书,又收了银子衣服,倒欢天喜地。说道,

    他见的驿官,甚好说话。既有了这项银子使用,即日也要寻个脱身之路。他说不久归家,还要亲自来谢我。

    不知他心上,可是诚实的话。」

    蕙娘听这一番信,又把愁肠略放下几分了。当夜睡过。

    次日清早,收拾停当,仍到王家府中去。玉环挂忆赵郎,如痴似醉,泪痕在竹,愁绪萦丝。一见蕙娘,便想

    携手,私下问道:「你两日在家,何故不来?那寄书的曾有消息否?」

    蕙娘把父亲昨夜归来的言语说完,又道:「幸喜他身子不曾受累。若能够今年就得脱身,我们的事便可稳当。」

    小姐新愁旧恨迸在心头,纵使云客即立面前,还诉不尽百般情绪。何况口传虚信,怎解得他万种思量?只有

    吴绛英的心,正像赵云客往那里去了,立刻就回来的一般,也不十分牵挂。但要经营後日,先嫁赵郎,恐怕

    他两个先占了滋味,故此心忙意乱,专待云客到家,全不闲思浪想。闻知蕙娘好话,信以为实,说道:「只

    要赵郎不死,这段亲事,那怕走在天外去,迟几日,也不妨。」那绛英便是这样。谁想他的哥哥在家,提起

    此事,深为愧恨。思想吾的妹子前日丑事,已经使我无颜,万一再撞一个冤家,叫我如何摆脱?不如及早寻

    下一头亲事,完这孽债。成礼之夕,就要新人结亲。

    绛英私想道:「我与赵郎情深似海,况且已经着身一夜,不比玉环空来空往。做女子的既是以身许人,便如

    士卒随了将官,任他死活存亡,一惟听命,安有更改地方再跳营头之理?若今生不能嫁赵郎,惟有一死,图

    个梦中相会,这也是姻缘簿上,有这一段遇而复失之事。」

    正是:

    欲知别後相思意,尽在今生梦想中。

    绛英想到此处,不觉柔肠千结,进退无门,只得从暗里大哭一场。挨过几日,媒婆来说,吉期已到。日间行

    礼,夜间结亲。花轿出门,一境到岳庙前大宅里结亲的。

    到了正日,小牛打扮新奇,只道红鸾照命,绛英心肠惨裂,有如白虎缠身。默在房中,思量一计道:「料想

    此番,不能脱空。我若悬梁高挂,倘被他们知觉,救得转来,终是不妥。不如乘他忙乱之时,做个金蝉脱壳之计。」

    外面欢欢喜喜,只像要出去的模样。到了黄昏时分,先打发梅香往王家,谢别夫人小姐。外边行礼盘盒,陈

    列纷纷。鼓乐喧天,牵羊担酒。吴家大小众人,各各忙乱,拥挤前门。又要收盘盒;又要讨赏封;又要备酒

    席,只存两个婆子,相伴小姐。

    绛英急要脱身,骗那里人家不当稳便,除非乡间还好。就央几个媒婆与妹子说亲,又吩咐道:「城里的人一

    味虚文,全无着实。倒是各乡财主,有些信行,可以做亲眷。」

    媒婆承命,往乡间说亲,那各乡尽晓得吴大是个名士,俱要攀他。只见不多时,媒婆便话一家,来对吴大道

    :「有一家财主,住在大仪乡,姓牛,家里鸡鸭五六百,母猪一二十,米麦几千斛。他还有一所大房子在岳

    庙前,只是有句话。他家官人长大,本年就要成亲的。」

    吴大道:「这等极好。」

    便捡下吉日,先去拜门,即日行礼成亲。吴大叫两个使女,来到王家,候绛英回去,说道:「相公把小姐攀

    了乡间牛家。成亲日子也检定了,请小姐回去住几日,好收拾出门做新人。」

    绛英闻知此话,吓呆了半晌。玉环私在房中,拍绛英肩头道:「你今去做小牛的妻子了,不与我做同伴,那

    落花流水之意,如何抛却?」

    蕙娘又在旁边道:「那于官人不知气味如何。可不辜负了小姐一片花容。」

    两人如讽如讥,把一个绛英气得浑身麻木,口里畴躇道:「此去也不妨,我自有主意。但是你们後日见了赵

    郎,须把我这一段念头与他说几句。」

    不知他主意何如,辞了王夫人,竟上轿子,向自己家里去。绛英到家,住了几日,看看吉日渐近,行两个婆

    子道:「我家哥哥嫂嫂,做人极其悭吝。因我没有父母,凡事草率不成规矩。你们两个须是乘他忙乱之时,

    也出去先讨些赏封。若待我出了门,一毫也没有的。」

    两个媒婆,闻得这话,火急走出房门,挨身去挤在外面讨赏。绛英独自一身,将包头兜好,身上换一件青布

    旧衣,又将束腰一条,紧紧束住,竟向後门急走出去。家人也有撞见的,只道是家里别人要拿甚麽东西,全

    不揣着。

    绛英在暗中,一路前行,信足所至,不想到了安江门,他也不知那里。幸得城门尚未关锁,绛英竟自出城。

    一路前来,渐近广陵驿,立在官河岸上,想道:「这所在 是我结亲之所。更深夜静,无人知觉,河伯有灵

    ,今夜把我吴绛英的精魂顺风儿牵去。」

    此时在吴宅厅堂,毛坑鼠洞里都在寻找,那里见得绛英小姐?牛家人马,连忙报知老牛,唤粗使喷人,亲到

    吴家,只道设计哄他财礼,把吴家家伙打得粉碎。吴大 胸跌足恨道:「不但养女是赔钱之货,如今赔气赔

    家私,也还不停当,必定明日少得经官动府,央些亲友私下讲和,还他茶礼。」只苦了送亲迎娶的闲人,自

    白冻了一夜,汤水也没得吃。笼灯火把,人马轿伞,打得七零八落,岂非笑话?世上财主,喜欢攀有名寄家

    的,请看这个榜样,切不可轻信媒婆之口。吴大气恼,小牛败兴,这段话文不过如此。

    且说绛英小姐,走到河边,将要投河,悲悲咽咽,便寻死路。看官们晓得的,但凡女子的尽头路,止有投河

    一着。就像戏文上有个钱玉莲投江故事,有人来救,後面还有好处。若无人救,也便罢了。这也是私情中的

    常套,不足为奇。但是绛英所处之地,又自不同。若是一到河里,就直了脚,倒是清净的事。万一惊动众人

    ,捞摸起来,死又不死,送到吴家,这般颜面,反觉不雅。即不然,遇着过往客船,一篙带起,贪利的把你

    做个奇货,说道全亏他救命,要扯住了诈银子。贪色的,顿起邪心,载到别处去,做些勾当,如何脱白?

    绛英这一番算计十分倒有九分不妥。不想孤零一身,将次下水,岸上攒住十数只恶犬,绛英的布衣,被犬牙

    咬住,一时倒难脱身。绛英心忙胆怯, 徨无措。河里忽撑一只小小官船,傍到岸边来。船头上立着一个老

    人问道:「甚麽人孤身独立?」

    绛英为犬围住,进退两难,被行船水手女一把扯到船上。

    老人见是一个女子,道是:「你这个女子,独立河边,莫非要投河的麽?」

    你道问绛英的老人是谁?那是狱官秦程书,任满起身,载了家小,正要进京,再谋一处小小官职。

    当夜泊船安江门外,次日早开。船内女儿秦素卿,听见外边有女子投河,他是生性豪侠的,飞跑到船头上来

    ,见了绛英,一把手就扯到船舱里去,吩咐手下人,不要惊动岸上人。他既要投河,必定其中有个缘故,且

    把船开了,再泊下些,明日绝早开去。岸上人为犬声热闹,只道官船过往,全不晓得女子投河一节。

    素卿见了绛英,说道:「好一位女娘,为何干这拚命的事?」

    绛英泣诉道:「奴家也是好人家女儿,自小得知些节义。只因少时丧了父母,兄嫂无情,把奴家自小攀的一

    家丈夫,欺他贫弱,将他陷害,配驿到京里,另择一家财主,欲卖奴家,今夜来娶。奴家不忍改节,故此私

    自投河。」

    素卿侠气勃发,把桌子一拍道:「有这样屈事。我正要到京,不管长短,带你进京寻觅丈夫。一应盘费,在

    我身上。我且问你,丈夫姓甚名谁?」

    绛其道:「奴家丈夫姓赵,字云客。」

    素卿耳边忽提起「赵云客」叁字,想道:「这也奇怪。我在衙里相逢的那赵云客,他被人陷害,问罪进京。

    我相遇时,他全然不说有妻子。怎麽这个女子说起,又有个赵云客?且在路上细细盘问。若果然是他,倒好

    做个帮手。」

    看官,你道秦素卿家住湖广武昌府,那秦程书任满,自然打发家小回家,自己进京,再图官职。为甚把家小

    一齐带到京里去?不知他的一家进京,尽是素卿的妙计,专为要寻赵云客,故此定个主意。

    素卿因父亲解任,私下算计道:「竟归武昌,便与赵云客风马无涉,今生安有见面之理?难道一番恩爱,丢

    在空里不成?」

    便与母亲商量道:「爹爹进京,大哥正好图功名之路。闻得要带二娘同去,叫我们母女两人归家。想起来,

    家里有甚好亲眷?我们一家人,倒分做两处,这事成不得。不如一同到京,得了官,一同再到那里去方好。」

    素卿的母亲听见这话,对秦程书道:「我一家亲丁,只有六日,若要分两处,决然使不得的。且同到京里去

    ,再作道理。」

    程书素怕奶奶,吩咐一声,就如令旨,不敢违拗,所以同往京中,正好遇着吴绛英。绛英是个才貌兼全的,

    不比素卿直性,路上待人接物,极其周到,便是秦程书夫妇,甚如敬重,就看做女儿一般。倒嫌自己的女儿

    ,来得粗辣。你看这两个美人的心肠,待云客也算真切。

    不知赵郎後日,把他如何看待?倘若有一毫薄幸,这两个主顾不是好惹的。他竟要唱出「恨漫漫,天无际」

    的曲子来了。

    看官们放心,那云客是斯文人,这样负心事弗做个。

    附言:

    余刻此画未竟,里中有狂士,偶於途中质余。转视之,不相识也。询其姓名居止,且考其质余之故。其人曰

    :「姓张。平生慕君才,有着作欲求正。故相问耳。」终不告以名字,因於腰间出铜印一枚为赠。余英而受

    之。翌日,於其居旁有相识者来语余,言其人少好学,多聪慧,家素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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