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欢呼与庆典,而是荀彧的紧急求助。
天色蒙蒙亮时,清晨的秋风比夜间还要凛冽刺骨,蜷缩着身子藏在车驾里的楚云,不愿顶着寒意冒出头确认眼下车驾所处的位置,唯有裹紧身上的棉被,大声向驾车的士卒问道:“还没到邺城吗?”
“将军,您问的真巧,咱们到了!”
听到驾车士兵的话,楚云也不顾寒意,有些兴奋地拨开车帘,向外探出头。
邺城那不算十分熟悉的高大城墙映入眼帘,楚云见此情形,心中愈发激动。
“也不知紫青和怀风眼下到邺城了没……”
楚云与乔紫青、楚怀枫一行应该是接近同时向邺城赶路,只不过楚云是远在凉州,而乔紫青、楚怀枫则是从更远的许都出发。
思念爱妻幼子的楚云心中一阵感慨之际,叫停车驾踱步下车,本以为自己再度凯旋,荀彧应当早就准备好大张旗鼓地迎接自己回归才是。
可城门倒是准时开了,但迎接的方式与“盛大”完全不沾边。
虽说楚云向来对这些虚荣没任何兴趣,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前脚一进城,负责接应的一位似乎是荀彧心腹之人,就凑到楚云面前,向楚云单膝跪地行礼后,冲着楚云低声耳语起来。
听到此人的汇报,楚云顿时明白过来,面色阴沉,严肃地低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有半句谎言,此刻令君正在王宫等候您的大驾……”
自从曹操称王后,生活上一向简朴的他,第一次下了血本重新翻修了袁绍遗留下的大殿,将其改造为自己的王宫。
本来,以荀彧的功绩、资历和能力,曹操称王,他的官职本应随之水涨船高。
曹操有意让荀彧担任三公之一,甚至放话让荀彧随意在司徒、司空以及太尉之中任意挑选,作为荀彧多年劳苦功高的回报。
但荀彧还是割舍不了曾经身为汉室的情怀,哪怕楚云和荀攸合力总算让他放弃阻止曹操称王,但他还是婉言谢绝了曹操的好意。
而曹操知道荀彧的意思,但也不忍为此跟荀彧这样多年的知心老友撕破脸皮,也就索性没有为难荀彧,这荀彧升迁之事,就此作罢。
“好,我这就随你一同去面见荀令君。”
听闻荀彧正在魏王宫等着自己,楚云不敢怠慢,下令对马腾、韩遂以及众将士们稍加安置,就匆匆骑上快马,赶赴王宫,面见荀彧。
因为走得仓促,楚云在衣物上并没有增添,而交通工具从温暖舒适的马车改成一匹快马,这寒意很快侵蚀楚云的全身,让他不禁连连打起喷嚏。
还好这位荀彧的心腹懂事地及时把外套脱下,借给楚云暂时御寒,才让楚云避免了感染风寒的可能性。
到达目的地,楚云下马快步进入第一次亲眼所见的王宫,却无暇欣赏其内部的金碧辉煌。
眼看着空旷的大殿中,只有荀彧一人负手而立,那位心腹也识趣地在门外替二人把风,楚云便走上前,冲着荀彧的背影拱手打招呼道:“荀令君。”
荀彧骤然转身,用相当踌躇的眼神看向楚云,仿佛看见救星一般,怅然着作势欲跪,道:“哎!车骑将军!您总算是回来了!”
楚云赶紧扶住荀彧,他能理解荀彧此刻的心情,也跟着叹了口气,确认着问道:“令君无须如此,话说回来,那三个小家伙,真的失踪多日了?”
“哎——”
荀攸又发出一声长叹,苦着脸道:“是啊,将军,子桓、子文、子建三位公子,都已经失踪足足有七日了!”
方才在城门口,刚入城的楚云正是听闻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失踪,这才十万火急地跑来面见荀彧,商量此事。
“七日?”
“不错,七日前,子文公子欲出城狩猎,子桓公子和子建公子都被子文公子相邀,三位公子就带上各自的猎具,结伴同行而去了。”
荀彧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惭愧之意。
楚云明白,看样子荀彧是非常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他们三人外出。
不过在楚云看来,这事怎么也怪不到荀彧的头上。
这三个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到了能纵马行猎的年纪了,更何况他们外出不可能没有护卫随行,只是到周边的山林中狩猎,荀彧本就无需阻拦。
就算是曹操知道,八成也只会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并鼓励他们多多尝试狩猎,练习弓马之术。
所以,问题在于,这三个小家伙到底是真的去狩猎了,还是打着狩猎的旗号,跑到别处疯玩去了。
如果只是后者的话,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他们玩儿够了,自然也就知道要回家了。
至于最差的结果,楚云和荀彧,目前都不敢往那个方向去多想。
“他们仨临行前,带了多少人马?”
楚云再度问道。
“两千余人,都是精锐骑兵,只要他们不出冀州,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才对……”
说着,荀彧愈发觉得头疼不已。
“两千余人么……不少了,这两千人总不至于在冀州无缘无故蒸发吧?令君是否有联络各郡县,让他们汇报有关他们三人的行程?”
两千兵马,不管走到哪里,沿途经过的县城,附近百姓之中,一定会有目击者存在。
只要收集相应的情报,根据时间流程加以整理,就能了解曹丕、曹彰、曹植他们三人的行程路线。
荀彧生平第一次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右手五指指腹连连轻拍自己的脑门,后悔道:“将军说得是,是我太着急,连这么基本的法子,都没想到!”
虽说因为称王之事,荀彧跟曹操闹得并不是很愉快。
但此事已毕,早就翻篇而过,荀彧如今安心坐镇邺城,自认为应该恪尽职守,对得起曹操的信任。
可曹丕、曹彰、曹植这三位公子神秘失踪,荀彧终日为自己的失职而懊恼,一时情急之下,做不出理智的判断,这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