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年间,安禄山既有玄宗的宠幸,又有政事堂老李相公的支持,做为笼络部将的手段,其历年间连续上本朝廷为手下将领请功升赏,而这其中尤以同为胡人血统的异族将领居多,以至于到了后来,整个范阳军中有统兵大权的将领十人九胡,而做为回报,在安禄山起兵之时,得到了这些将领的全力效忠,方使其以如火兵势在短短数月之间占地数千里。
又因范阳募军多来自东北异族,是以胡将统胡兵,倒也相得益彰,做为范阳军中少有的唐人统兵大将,薛嵩的部属军士自然也以唐人居多,相较于胡兵死后的丧葬仪式,唐军将士阵亡之后更愿意请和尚道士前来做一番道场,以超度亡灵前往永生极乐的净土。
普通军士不论,此次进攻丰州战死的大小军将,多停灵在云州义庄,接受袍泽香火供奉的同时,等待着有一日能埋骨故土,落叶归根,是以战事过后,城西占地硕大的义庄就成了僧侣聚集之地,三七二十一日之内,日夜香烟缭绕,钹钟罄及诵经之声响彻西城。
而在整个义庄一片喧闹声中,于王忠嗣停尸处仅一幕厚帷之隔的胡参将停灵处却是反常的寂静,除了偶尔有同僚往别处拜祭时,来给他上两柱香火之外,再没有多余人来观注这个生前性情孤僻粗暴的参将大人,这冷清的一幕只让看守王忠嗣尸身的那些兵丁们唏嘘不已,感叹人死如灯灭的同时,对这位死绝户的胡参将也有了兔死狐悲的同情。
这一幕直到丰州战后第十三天晚上才有了变化,这是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一个年在三旬,全身披麻的男子嚎啕大哭的扑倒在胡参将灵前,口中叫着兄长悲呼不已,在他身后,几个同样披麻的下人抬着一具厚重地柏木黑棺。除此之外,就是十四个手执法器,满脸不情愿的和尚。
“看看那副棺材,用料儿最起码是六十年以上的老柏树,可是贵重的很哪!那里面睡着多敞亮,怕是两个人也睡的下。这次义庄来往的棺木里能比这副还气派地可不多!就冲这副寿材。老胡前些日子的冷清也算没白受”,同是吃粮人,那些看守王忠嗣尸身的军丁对死去的胡参将自然更为亲近,此时见他这个“绝户”也有人来收尸,高兴虽然说不上,但心底确实多了些安慰,如此以来,他们看着那些一脸不情不愿的和尚时。就忍不住要暗自骂上几句,“这些个贼秃,这些天不知赚了多少香火钱。现在有生意上门还摆出这样一副冷脸,真他娘的!”。
正在那些闲着无事的兵丁们议论的当口儿,却见哭灵完毕地胡参将兄弟走到这些兵丁身前,远远的先躬身行了一礼,在他身后,上场的和尚们摇起了各式法器,开始哼唱那些让人听了昏昏欲睡地超度经文。
“家兄灵前那些香火定是诸位所为了”,满是感激的向诸兵丁拱手为谢后,脸上泪痕未干的胡参将兄弟随即开始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感谢。“胡清,你去那边守庄人那边说项说项,让他腾个屋子出来,容我好好谢谢这些军爷”。
因是来拜祭并为亡兄迎灵,是以此人带来的酒肉尽多,天寒地冻的深夜,这些兵丁守着个死人本就苦寒,此时见这人如此客气。且满脸都是感激神色,加之那守庄人的房子就在同院之内,只要开着窗户就能看着王忠嗣停尸的正殿。旁边又有十几个和尚摆出偌大的阵仗,这几下里凑到一起,这些兵丁那儿还客气,初时还有几个老成地军士坚守原地,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因受不得寒气及一边和尚们的聒噪,也都跑到南边的房内趁趁热气,吃两口暖酒。反正胡参将的兄弟及那些下人都在此处,一个死尸断然出不了什么问题。
外面咿咿呀呀的念经,于此十余步之隔的房内却是酒酣耳热,这一晚当值的兵丁们过的格外快意,眼见着东方发白,胡参将地兄弟这才起身告辞,言说回家路远,这严寒天气扶灵而归实在多有不便,乃寄灵于寺庙,待来年春暖之后再来移灵,这本是常事,众兵丁自然没多说什么,说完这些,那人又再邀饮一盏后,起身跟和尚们说了几句后,便自带着下人去了。
他这样拍拍手就空手而走,让那些那怕是最老成的兵丁也再无任何怀疑,随后的事情倒也简单,一夜过后,做完法事的和尚们带着一脸倦色抬着棺木而去,也不知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