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一听薛牧出言诡辩,似乎想要撇清关系,郑都知瞬间感觉自己受了委屈,泫然欲泣:“薛郎,你刚才不是这样……”
此情此景,颇有前世经典电影中,那句“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的哀婉之意。
其实,薛牧心中稍稍软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和随行者已经身陷囫囵,随时有可能死亡,成为水中浮尸,又立刻变得铁石心肠起来。
“郑都知,何故如此?”
说完,他深深看了花魁娘子一眼,但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像极了翻脸无情的薄幸郎。
郎君,何故如此?
佳人想要出言反问,可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你们愣着做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程齐之拍案而起。
听到动静之后,薛牧趁机将视线挪了过去,两人视线交汇,程旅帅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久前还一副醉醺醺、满嘴胡咧咧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变得神秘兮兮的了,莫非程兄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
薛牧将信将疑,暂且按下心思,偷偷观察四周。
月光透过朱户,照入画舫之内,堂下的几个小娘子换了一身西域胡装,正踩着皮靴在原地转圈圈。
不远处,负责弹奏乐曲的女子戴着纱巾,只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瞳孔,以及盘髻黑发。
只一眼,薛牧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胡姬身上,只见她一边拨弄琴弦,一边用明悦清朗的胡腔歌唱。
虽说胡汉交融,但大部分唐人不屑于学习胡语,所以薛牧听不懂那胡人歌姬在唱什么歌曲、想要表达什么情感,仅仅能从轻快的节奏中,感觉到热情奔放。
但是,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思去欣赏音乐?不拔刀、掀桌子,已经是隐忍不发了。
很快,暗藏忧虑的他发现歌女一直在重复一段音节:
san-sanmani……
这是什么意思?
“薛郎,阿奴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郑娘子再次依偎到了薛牧怀中,表情哀婉。
见她的下颌抵在自己胸口上,薛牧下意识地想起了玉佛吊坠,心神稍稍稳定,真慧小和尚的增礼,是他此行的重要依仗——
既然它没有发出示警,那是不是预示着花魁娘子并非邪祟的帮凶?
一念及此,薛牧决定在保持警惕心的同时,稍微相信郑都知一次:
“在下心中藏有苦衷,还请娘子切勿怪罪,等过了今夜,定当拜访富乐园,与娘子再续良缘。”
郑都知楞楞的看着意中人,见他满脸严肃,不似作伪,忍不住展开了联想:最近曲池坊周边又出现多起凶案,而薛郎在暗中执行公务……昨晚在武侯铺中,他还说什么邪祟杀人,难道所言非虚?
可惜,一道声音打破了思考:
薛牧低声问道:“san-sanmani什么意思?”
“善善摩尼,粟特人的常用口头语。”花魁娘子一下子活了起来,柔声说道:“意为,你呀你,我心中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