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守卫初始还拿不定主意,多番验看测灵盘,未见异样,故确定这是位稀里糊涂的闯入者,遂出言喝止道:“城中重地,不得乱闯!”
老道甚觉莫名其妙,随口问道:“为啥?”
一修士笑骂道:“无知老儿还问东问西,可速去,免得别人赶你。”
老道一愣,赔笑道:“小友何必出口伤人?天下人走天下路,老道只想进城打口酒喝。”
那修士挥手驱逐道:“去去去,关我屁事!”
老道形貌潦草,但那身宽以待人的涵养功夫倒是不俗,非但不着闹反而以温和的口气询道:“莫非是城中不甚太平?”
那修士极不耐烦,斥道:“关你屁事!”
在此人眼中,天下诸事只有两件事,一件关我屁事,一件关你屁事。
如此冷漠不近人情的态度引得人人侧目,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老道的火气顿时发作了,且一发作便无人按捺得住。
一股狂暴灵压冲天而起,化身金色怪兽一猛子便入城中。
骤见眼前金影一闪,猝然炸开,金浪漫空,满天墙砖犹如爆米花出炉,瞬间被掀得七零八落。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时方传入耳际,直将众修士惊得灵魂出窍。
化婴期!这不起眼的老道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化婴修士!
偌大一段城墙彻底消失,却并无一人受伤,那汹涌的金浪擦肩而过,爆炸的威力并未波及到任何人。
此人灵气内敛得毫厘不泄,甚至连测灵盘都难以察觉,想必是修习了某种精擅于匿隐的神通。
另外,其将法力控制由心,施法后尚能拿捏得如此精准,绝对是化婴修士中极其少见的存在!
老道气定神闲,别说推倒一扇门,仿佛掀翻一座城才是真正的屁事。
一干修者呆若木鸡,忽听城中鹤鸣声声,清越悠扬。
凝目远望,一座镂金铺翠的七鹤宝辇冉冉升起,宝辇上点缀着绿叶桃花,四周霞光氤氲,瑞气千条。
天地间蓦然充斥着一股富贵而霸气的韵味!城主潘圣临的代步銮舆,居然以七头仙鹤牵引,以饱吸星辰精华的神桃木打造而成。
鹤唳云天,矫翅飞雪,宝辇拖曳着神虹般的桃花雨翩然而来。
其后数点人影簇拥,影若飞鸿,倏忽跨越数里地界横在众人眼前。
宝辇之上,稳坐一位俊朗威武,颇有龙虎之姿的中年修士。
他乌发披散,黑袍飘飘,阔口边蓄满短髯,鹰鼻上方那双冷酷犀利的眼瞳,挂着对众生的蔑视。
“有诸于内,行诸于外”,潘圣临生而享受齐天之福,走的是王霸之路!
其一眼即看穿老道修为,但百年来从无人胆敢在西林坊外寻事生非,谁都不能例外!
潘圣临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嵌在指端的那一枚冷光扳指,质问道:“来者是客,客随主便,道友此举是欺本王门下无人耶?”
此人不问是非曲直,偏袒城池守卫的心思不言而喻。
那老道俨然是位隐居深山的苦修之士,平素少在红尘行走,故而完全不知晓西林坊的规矩。
时见潘圣临携数位化婴修士倾巢而来的阵仗,隐约已猜出几分因由,不过他的兴趣并不在此。
其心随念转,周身灵压再次攀升,刚猛无铸的气劲宛如数道铜墙铁壁往外推移,测灵盘呜呜作响。
围观者齐齐失色,有人惊叫道:“化婴大圆满修者!”
潘圣临神色一凝,老道的修为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但其气劲中隐隐浮现的金色太极图案,无不彰显着这是位攻击防御兼备的大修士。
道者一改枯瘦形貌,肌肤表里绽放出丝丝神芒,神采飞扬道:“老道素来独学寡闻,今日偶遇道友正可切磋一番,还望成全。”言罢神情患得患失,看似技痒难耐。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可惜潘圣临从未听说过此号人物,本不想为此结下私怨,但道人越不识趣,越让他心生愠怒。
霸者勇猛果敢,更何况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与之一战又何妨!
潘圣临豪气干云,洒然道:“主随客愿,本王自当奉陪。”
老道喜滋滋的方待一展拳脚,蓦然,耳际飘来一串笛声。
笛音婉转飘渺,萦绕着无尽的情思与牵挂。
众人怡然出神,循声而望,只见远山之巅一道峻拔的身影抱笛横吹,霞烟在他脚下翻滚潆洄,纵使目力再强也看不清其真容。
笛音渐转急促,个个清亮的音符在山间碰撞,飘零流转,满是凄凄别离之情。
老道听之摇头叹息,遽然腾空急逝,跟那人并肩离去,竟是不告而别了。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场里翻涌,许久许久,潘圣临收回目光,冷冷道:“此门一应守卫,悉数杖毙。”说罢驾起宝辇迳回城中,只留下一片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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