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深处。
自古以来,改革时动刀子的地方越多,触及到的利益就越多。
要是不能让人看到各项改革举措的好处多于坏处,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干,路只会越走越窄。
苏辂站了起来,把小手背到身后,踱步走到外头的走廊上透气。他在廊下站了许久,叹着气说道:“春天快过去了,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得让金刚赶早去预定点冰才行。”
老江本来看苏辂小脸紧绷地立在那儿,还以为他在思索什么要紧问题,一直没敢出声打扰。
听到苏辂这么一嘀咕,老江才回过味来:苏辂都没到十岁,哪有那么多要紧问题好想?
每天吃吃喝喝,才是苏辂该干的事啊!
老江应和道:“开封这边冰好买,据说各家自己都存着不少,他们是不用去外头买的。”
苏辂连连点头:“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回头要是我买不着冰就去跟我赵贤兄借,而且借了绝对不还!”
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要给老赵家打工,苏辂心里就很不得劲。
要不是头上悬着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铡刀,谁愿意辛辛苦苦去上班啊?
狗大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苏辂把同年册还给老江,回屋开始自己的练字大业。
还真别说,不愧是欧阳修和范镇这种大佬送的字帖,他瞧着就是不一般。当初苏辂练字时用的都是印刷字帖,笔划和结构都是入门级别的,与眼前这些完全没法比。
最大的区别就是,欧阳询的字笔锋险峻,天生有着无法磨平的棱角。后世许多字帖偏就是把这份棱角磨平了,笔画之间的细微变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形式化的工整。
这就失了欧阳询那股子精神气。
当然,对于需要把字练得漂漂亮亮来应付高考的学生来说,这份端正工整已经足够了。
苏辂本来觉得自己的字还算过得去,对着欧阳询他们送的字体认真揣摩了几天,便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难怪自己的字软趴趴,他写字就是只求工整,缺了点精神气!
苏辂有了这番感悟,很快感受到了练字的趣味,不仅在家会练,到了资善堂也抽空练。
反正总是要写功课的,顺便练练字就是了。
现在他写起字来已经很熟练了,就差帮它找到灵魂了!
一开始赵仲鍼与王雱都没注意到苏辂在做什么,后来见苏辂比平时勤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赵仲鍼才忍不住问:“你开始练字了吗?”
苏辂严肃点头。
他都快为自己的勤快感动了!
赵仲鍼却说道:“你这个岁数才练,有点晚了。”
苏辂停笔看他:“你几岁开始练字?”
赵仲鍼如实回答:“三岁。”
王雱在旁边应和:“我也是。”
苏辂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苏辂开始和赵仲鍼两人讲科学:“这不好,小孩子的手还那么小,长期握笔容易变形!”
赵仲鍼和王雱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好像没变形啊。”赵仲鍼实话实话。
“反正不能这么祸害小孩。”苏辂坚持己见。
赵仲鍼说道:“那五六岁怎么也该好好练了。”
苏辂面色沉痛:“那不是没想到以字取人的人那么多吗?”
看看欧阳修和范镇,得知《范进中举》是他抄的以后不惊叹一下他的绝世才华就算了,还给他送字帖羞辱他!
字丑怎么了,字丑难道有错吗?
他脑子都会了的,就是手没跟上而已!
赵仲鍼见苏辂一脸痛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热心地给苏辂提了个新建议:“我开蒙时夫子曾说,习字不能局限于一家,哪怕是专练一种,也得多看看别家是怎么写的。只有眼界足够开阔了,运笔才能挥洒自如。我手中存着不少好字帖,回头都给你带来,方便你多看看多写写!”
苏辂:“……”
我真是谢谢你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