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恩公也姓石?”
“不不不,我不姓石,我姓古。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石’字。”
“哦,真是巧,呵呵!”石工后知后觉,为他俩的缘分开怀大笑。
“你别恩公,恩公地叫我,我听着怪难为情的。你就叫我石兄弟吧,我叫你石老哥,你看这样行吗?”
“好啊!石兄弟。”石工忽然眼睛湿润,粗糙肮脏的脸绽放出世上最美的花朵。
他从来不知道会等来这一刻。多年以来的孤苦伶仃和委曲求全在他爬满皱纹的脸上记下了超乎寻常的沧桑,此刻却在他的笑容下全然变成过眼云烟。
“石老哥,你是朝鲜人吗?你怎么会说汉语呢?”
“石兄弟,我是朝鲜人。我去过你们尊贵的中原,所以学了一些。”
朝鲜是明王朝的附属国,在朝鲜人眼里,明王朝的人比他们高出一等。能和一个来自尊贵中原的体面人称兄道弟,石工心花怒放,在脏衣上不停搓擦乌黑的手。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走,我们住客栈去,不要睡在这肮脏的地方。”
“客栈!”石工眼睛发光,他早就忘了睡在床上的滋味,没了住在房子里的记忆。
“嗯,客栈。我虽然没有你们朝鲜的铜钱,可是我有银子,你拿去换些铜钱来。”红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石工。
“银子!”石工小心翼翼接过银子,捧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生怕把银子弄坏。
“走吧,石老哥。”红石由衷开心。
石工解决了他的问题,他解决了石工的问题。两个无依无靠的人互相帮助带来的简单快乐,是他这二十年来最宝贵的收获。
两个人换了钱,找了客栈,要了一间房,饱餐了一顿。
在石工的一再坚持下,红石取消了要两间房的想法。石工担心红石多花钱,红石担心石工误会自己嫌弃他。彼此为对方考虑,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
翌日,日上三竿,两人还在呼呼大睡。没有人打扰,暖烘烘的被子,不用挨冷受冻,不用担心被驱赶,他们睡得很畅快。
红石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平,石工以为自己在仙界遨游。
红石先醒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碰到了身旁的石工,一瞬之间便即从北平又回到了朝鲜。
石工的脸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来藏在污秽里的皱纹和斑点一览无遗,他的年纪呼之欲出。
他约摸五十岁上下,削瘦得有些病态,唇白齿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虽然他闭着眼睛,可是红石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昨日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石老哥,醒醒!醒醒!”红石摇晃石工的手臂,希望石工睁开眼睛之后,能够分辨出是不是与石工曾经见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石工眯着眼睛,撑着双手,坐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以为自己从天而降,双脚还未着地,不过长期流浪生活形成的警惕性已经令他竖起了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