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灭的王朝(上)(1/2)
作者:长安梦入
紫宸殿内,杨贵妃温言劝慰李隆基道:“三郎,你也知道,去病就是这样的性子,心思直来直去,率性而为……等到时候三郎气稍稍消了,臣妾把他叫你面前,让他给你认罪赔礼就是,三郎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李隆基咬着牙道:“朕跟那乱臣贼子还有什么可谈的,朕恨不能亲手杀了这叛上忤逆的乱臣贼子!
玉环,你难道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吗?他这是要做王莽,要做曹操,他这是要篡了我这大唐的江山!真要让他得了逞,朕还有玉环你,太子、再加上那个被他哄骗的朕的好孙子李倓,通通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不得就是一杯鸩酒,一条白绫结果了我们,他说得好听,对大唐赤胆忠心,还抬出太宗皇帝……太子暗弱,他这样一个人,又岂会愿意屈居人下……他以为朕看不出他的阴诡心思么!”
其实李隆基细想起来,未尝没有一丝理智告诉他,或许那萧去病真是这样想的也不一定。他这种理想主义者,愣头青,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仙家弟子,说不定还真看不上这个皇位也不一定。
可朕当了四十年多年的天子,即使后期不思朝政,但整个天下却仍由朕说掌控,将所有人都操控在手中,权势滔天;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谁死就让谁死,谁都怕朕,谁都不敢违逆朕,谁都要巴结讨好朕……
现在却突然要被人赶下皇位,即使每年仍有一千万缗的钱财可以花用,即使依然还可以将天底下最好的享用集于一身,即使还可以天天醉生梦死,吃喝玩乐,奢侈享受。但这权柄丧失的空虚落寞感,自己又如何受得了!
更别说,这太上皇,可从来不是这么好做的,权势的反差还在其次,朕这么多年圈禁太子。纵容李林甫杨国忠等人打击太子,等太子当上皇帝,还不晓得会如何待朕呢?
更别说,朕现在身体还这么好,还六十年的寿命可活,朕还要重新振作,刷新朝政,做一个千古圣君,又如何肯这个时候放手权柄。然后在斑斑青史上,留下一个昏君的骂名!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皇位,朕都不能放手,即使萧去病真是这种心思,他也必须得死;再说了,谁能保证他真没操莽之心。皇帝的宝座这么诱人,他就真的没有半分心思?哼。可能吗?!
李隆基恨恨地站了起来,朝着在殿门口侍立的内供奉孙六等人,就急急问道:“军令传出去多久了,郭子仪、安思顺、哥舒翰还没到么?春明门外天策军可有什么动静?”
孙六连忙跑进来回话:“回禀陛下,去朔方、河西、陇右军传旨的中使,午时的时候就去了。两个刻时前,第十批传旨中使刚走。
春明门下,天策军安营扎寨,并无动静。”
李隆基急得直跳脚,六千七百多天策军堵在春明门外。长安城内十万大军,竟然没一支军队敢出城作战。
陈玄礼、李宜德那两个老家伙还一口一个兰陵王勇冠三军,万人敌,龙武禁军久未训练,不是对手,简直就是废物,还有羽林军也是一样,通通都是废物;飞龙禁军的战斗力倒可以与之一战,可是又不那么放心……
谁能想到,京畿道、长安城的武力竟会是如此的空虚,十数万大军,在天策府六千多兵力面前,竟然脆弱得像纸糊的一般,一碰就碎。
事到临头,还不得不指望各节度使的边军,可是这朔方、河西、陇右军的勤王部队,怎么还不到呢?
李隆基急得嘴上都起了一个燎泡,焦急万分道:“怎么还不到,老天爷,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孙六和几名小宦官都是苦笑,换做几日之前,要说十几万大军,会被六千七百人堵在门口,而毫无办法,说出去谁信呢,可现在就真实发生了,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便在这个时候,就听见一声有如龙吟虎啸般的战马长嘶声,隐隐从远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殿内几人神色一动,李隆基神色疑惑,连忙冲向殿前,就听见紫宸殿北面方向,隐隐有呼号之声传来,呼号之声里面又隐隐夹杂着马蹄急促敲击地面的声音。
李隆基心里顿时就是一沉,一旁的杨贵妃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而高力士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兰陵王果然还是棋高一着,现在这是要带兵逼宫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疾疾的马蹄之声就越来越响,所有殿外值勤的飞龙禁军武士和内宦小黄门这个时候也无不惊作一团,李隆基双腿一软,就几乎要站立不住,高力士和杨贵妃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惊声尖叫中,一些宫女宦官忍不住大声哭喊中,就看到几十名龙武禁军甲士飞也似的,仓皇万分往紫宸殿这边跑了,一边跑,一边只是大叫:“陛下,飞龙禁军造反,萧去病那贼子杀进来了!”
在这之前,李隆基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大明宫北面方向呼号之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问可知,必是有军队打了进来。??.?`
萧去病这个逆贼,乱臣贼子,竟然真的就打了进来,长安城、大明宫雄伟高大,坚固异常的城墙,竟然也挡不住他,大明宫外,和大明宫夹城四万多北衙禁军,竟然也挡他不住,竟然就让他直接打了进来。
萧去病这个逆贼,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玉环还以为他只是直来直去叩阙伸冤,犯言直谏而已,看来朔方、河西、陇右军,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是早就被这萧去病打通好了的,一群乱臣贼子!
到这个时候,李隆基反倒镇定下来了,其实在他的心里,此刻虽然恨死了萧去病,但也有半丝的理智告诉他,也许萧去病真是想为了这个大唐好。不管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至少在现在他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最坏自己还是个太上皇!
很快的,马蹄如雷响动而来,当先一骑,正是一匹高大神骏到了极点,模样极为奇怪的白马。马上骑士眉目如剑,一双眼睛锐利的吓人,正是萧去病。
值守在外殿的内宦宫娥,飞龙禁军,三卫,这个时候也都呆呆愣愣地看着萧去病,还有身后两三百骑天策骑兵就这般冲撞进来,路上的龙武禁军,或者早早躲在一边。或者吓坏了跑慢了,就被萧去病用枪杆尾端一下挑飞出去。
然后这三百骑士,就一路冲到紫宸殿前,萧去病就这么一身甲胄,按剑下马,拾阶而上。
紫宸殿门口,李隆基这时已经昂首站直,右手和杨贵妃十指紧握牵在一起。只是冷冷看着萧去病。
高力士和孙六则是一步向前,挡在两人面前。孙六眼神复杂,高力士则目光如电,面带怒色,定定地看着萧去病,厉声喝道:“兰陵王,你要做什么。你想伤害陛下,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萧去病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心思比谁都明白,内心忧虑无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唐一天天败坏下去的李隆基贴身宦官。洒然一笑:“本王为唐臣,怎敢伤害陛下!本王今夜带兵前来,只为再次进谏陛下!”
李隆基冷冷开口:“力士你们让开,有什么话,让他当着朕的面说。”
两人往两边让开,萧去病来到李隆基面前,恭敬行礼,然后单膝跪下:“臣兰陵王有事启奏,幽州叛军反叛大唐,坏我社稷,杀我百姓,请陛下再委建宁王征讨元帅,臣为副元帅,彻底平定此叛乱!”
李隆基想也没想,沉声道:“朕准了!”
萧去病又道:“杨国忠把持朝政,排挤忠良,祸国殃民,任用奸邪,败坏朝纲,请陛下下诏免去杨国忠右相之职,逮捕其心腹党羽,杨暄、杨昢、杨晓、杨晞、裴昱、李福德,交付有司论罪。”
“朕准了!”
萧去病抬头看着高力士道:“还请高翁即刻带着三百天策骑兵前往皇城逮捕杨国忠及其心腹党羽。”
高力士和孙六连同李晟领着三百天策骑兵走后,萧去病再道:“十多年来,陛下既然倦于朝政,臣恳请陛下能传位于太子,陛下为太上皇!”
虽然萧去病一带兵打进大明宫,李隆基就知道大势已去,退居太上皇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李隆基也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总得来说,李隆基还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政治家,在局势没到最后一步时,自然是要尽最大努力争取,局势真到了那一步,他也能很快看清形势,立刻放手,不会顶着来。
在另一时空,马嵬之变中,他被禁军将士逼迫,无奈之下,他只能缢死了杨贵妃;到达成都之后,他还忙着遥控调兵遣将平叛,结果听说李亨在灵武当皇帝了,他这时是可以和李亨争的,但为了大局着想,少点内耗能快点平叛,他便真的退位了,叫宰相们带着玉玺等物就去投奔李亨。
所以说,在这方面,李隆基还算是很了不起的,属于愿赌服输,输了就认不赖皮的那种。可现在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可事到临头,这让当了四十多年大唐天子的他,又如何就能轻易地放得下。
至少输也要输得明白,心服口服吧,至少在这一刻,自己还是这大唐天子,而打败自己的这萧去病,此刻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于是李隆基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萧去病,颇有些愤然道:“朕有些许事情不明,?”
萧去病恭谨道:“陛下请讲,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朔方军,河西军,陇右军,可是已被收买?”
“不是,是臣单人独骑,漏液潜入朔方、河西、陇右军之军营,对三位老将军言明实情,晓以利害。
陛下密诏,要朔方、河西、陇右军趁天策军与幽州叛军血战之时,在背后施以偷袭,今幽州军叛军一战覆灭,天策军早有防备;
且天策军有三十万之众,又有武器之利,郭子仪、安思顺、哥舒翰自知若强要开战不但他们必败无疑。更加会使得天下糜烂。
三位老将军深明大义,因而答应陈兵长安四周观望,只要臣继续忠于大唐,朔方、河西、陇右三军便绝不与天策军交战;若天策军谋逆,则拼死一战。”
李隆基点了下头,心里好过一些。又问:“朔方、河西、陇右军既受密旨,兰陵王如何会知道,可是有人通风报信?”
萧去病道:“不瞒陛下,臣在天策内卫之外,又有天策暗卫,专门潜伏刺探情报,早在两年之前,就有一百多暗卫以各种身份在长安城内秘密潜伏,龙武禁军中亦有天策暗卫成员。臣因此得知。”
李隆基心中有些发寒,强忍着道:“飞龙禁军可是早被天策暗卫渗透收买?”
“非也,实乃陛下用杨暄、裴昱两个废物纨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二人素无德行,毫无威望,柏欣杨南无辜被关押,飞龙禁军本就有冤,更兼杨暄、裴昱为了立威。随意打人。
加之飞龙禁军素怀忠义之心,自然心中同情天策府的遭遇。今夜杨暄、裴昱又做得太过,一定要在飞龙禁军找出天策秘谍,毫无道理打了四十多人之后,还想要杀人立威,故而就在刚才,飞龙禁军彻底被激怒。不得已将两人杀死……
所以不是臣机谋太深,实在是杨国忠极其这两个心腹坏了陛下的事。”
李隆基心里那个郁闷呀,到这时终于懊悔万分了,只在心里把杨国忠和他的那些儿子,小舅子。心腹手下一个个都骂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些废物奇葩,实在是误朕不浅,李隆基现在活剐了杨国忠的心都有了。
李隆基本来还想问羽林军和龙武禁军,这时候也懒得问了,改口问道:“此事过后,兰陵王准备如何收拾残局,稳定朝局?
朝中大臣,世家权贵,天下百姓,这人心要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