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廊
时光如流水,没有停息的时候。不知不觉,我来到台湾已经近半年了。在成功的窃听到泗水帮的一系列绝密谈话内容后。越海帮和和兴社的联盟对泗水帮进行了几次成功的打击。这种打击不止是对泗水帮的贩毒而言,甚至直接影响了他们很多方面的运作。
越海帮和和兴社的这几次行动我都没有参与,在这方面,我和洪森已经达成了共识。在他和吴永彪达成协议后,后面的事已经是他们两家帮派间的了,不需要我再出面协调。越海帮虽然被泗水近乎逼到了绝境,元气大伤,但一旦得到强援,又有精确的情报,一下子反而占了极大的胜面。这种场景,老让我想起三国时的魏蜀吴,被曹操追得无路可逃的刘备,终得孙权的援助,两强联手,终在赤壁大破曹军。
用三国那些盖世的英杰来形容这些黑帮头子或者有点儿不恰当,我在中间的斡旋和说客的作用更与孔明先生的智慧更有着天壤之别,之所以提到三国,只是打个比方罢了。或者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无论万军之战,还是黑帮之争,其实本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权欲之争而已。人性永远是贪婪与多欲的,王者名将亦或街头混混都不出其外。
胜负的天平常常就在一瞬间。一旦平衡打破,随之而来的简直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当然,这种连锁反应绝对对泗水帮而言,绝对是负面的。只在一两月间,泗水帮甚至有了种兵溃如山倒的感觉。毒品被截,地盘缩水,联盟一家家背离。人一旦背运起来,是绝对挡不住的,才是两个月间,吕中天原本微白的鬓角已经全白了。尽管他仍旧每天把脸刮得非常干净,但那深陷的眼眶,焦黄的肌肤,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完全呈现出颓态。
实情也确实是这样,对泗水帮来说,表面上倒还能勉强支持,但知情人都明白,他们其实完全是四面楚歌。在连番受挫之后,不止泰韩日美这些各地的上下家毒枭对他大大不满意,就连警方都已经开始对泗水进行调查。据洪森透露,t市的警方已经配合银行,冻结了中天实业的所有资金,甚至对吕家重要人物发出了限制离岛,随时接受调查的禁制令。
我每次断续的去吕家,都可以看见无论吕中天又或是吕家豪及他们的那些心腹帮众面容上都透露出一股阴晦之气。显然他们根本想不到究竟败在何处。每个人都互相猜忌。不用说,吕中天一定以为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卧底。
至于窃听器,在越海帮和和兴社取得压倒性胜利后,洪森为了我的安全起见,已经叫我给暗中拆除了。他就是再想彻底检查,也绝对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用洪森的话来说,现在泗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不用盯着他,他们也绝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泗水帮的逐渐倾塌,我心中倒有点不是滋味。只觉得心头怪怪的,甚至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奇怪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的由来,是为什么。
t市的冬天,自然是没有冰天雪地的,但起风的日子,也有点儿凉意了。街头的时尚男女,打扮也呈现出一种冬日的情调,上班族都开始穿起了风衣。走在街头,看着落叶的纷落,心中也不由有些落索的情绪。偶尔回头,不经意间,我来到t市居然已经大半年了。很多时候,我甚至已经没有了外乡人的那种感觉,不论着装打扮还是生活习惯,我都和当地人别无二致,甚至口音都完全习惯了当地这种软软的国语发音,念和字的时候也会念成汗音了。
近了年末,方艺珍的工作更繁忙了,每次都是匆匆来回,经常只能在t市停一到两天。也很少有时间陪我。据她说,未来的几个月,她都要忙于她在各地的巡演,将不再回t市了。
我则继续在名成中学朝九晚五地教着学生,平时的唯一消遣就是学习英文和许多我认为有用的各类知识书籍。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学习似乎真是一种兴趣的。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渡过,看着这些天真的学生,我有时候真的有点错觉,以为自己真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老师了。这于我一直动荡不堪的人生来说,是一段再悠闲不过的时光。
“文俊,一会一起吃宵夜吧。”下补习班的时候,舒悦似乎想起了什么,走了几步,回头忽对我道。我怔了一下,这是这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在课后主动约我一块吃饭。“你不要介意,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叫你陪我吃点东西而已。”舒悦看着我,脸上荡漾起恬静的笑容。见我有些迟疑,又笑道:“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你要是有事,那就下次吧。”
我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的,那走吧!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好了。”舒悦微笑道:“我也没想好吃什么,就是嘴馋,边走边想吧。”
我和她慢步在街头,找了家以前常去的夜店找了位坐下,上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火锅,舒悦搓了搓手,轻笑道:“在这里,能吃火锅的天气也就这么几天,感觉好爽哦。”说着涮了一卷羊肉薄片给我,忽然有些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道。舒悦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犹疑了了一下,终忍不住道:“我下个礼拜,今年在补习社的合约就完了。”我哦了一声,道:“还续约吗?”
舒悦长呼了一口气,轻轻啜了口啤酒,筷子在火锅里夹着菜轻轻烫涮着,道:“不了,有点儿烦了,想换个环境。”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道:“那也好,赚钱的机会很多的,只要有本事,那都能赚钱,不必又教着中学,又上着补习班,这样也太累了。”舒悦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其实,昨天我已经跟学校递交了辞呈了。”
“啊!”我惊了一下,道:“怎么,连学校的工作也不打算做了吗?”舒悦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男朋友退役了,他有个亲戚在南非开餐馆,而且他家也有股份的,最近要开分店,所以家里人想让他去帮做管理。”我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听她妹妹舒容说过,舒悦确实有个做阿兵哥的男友的。
“你的意思,也要跟着过去?”我问道。
舒悦嗯了一声,道:“是这样决定的,后天就会走。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点点头,道:“原来这样,是要去……”舒悦自然知道我要问什么,脸上随即一笑,道:“没你想的那样啦,我还没打算这么快结婚的,也不是跟他过去做餐馆的,只不过我一直很向往非洲的,想借个机会去哪边发展一下。”
我道:“那打算去做什么?”舒悦头往着天花板,笑道:“不知道,先花点时间在非洲大陆旅行半年再说,反正我做翻译也有一段时间了,和很多出版关系不错,顺便帮他们做点儿旅行画册什么的,又能赚钱又能玩。如果真的开心,就在那定居下来也说不定。”
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怅然,怔了一下方道:“这么说,今天叫我出来,是饯行了?”舒悦抿了抿嘴,嗯道:“算是吧,不过这餐不再aa了哦,一定是我请!”脸色一黯,低声又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不过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好的朋友,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我沉默了一会,举起杯来,道:“我也一样,当你是好朋友的。你要走,我一定支持你,不过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再见,不许装作不认识我。”舒悦嘻嘻一笑,道:“怎么会,这话是我说才对,我可不管哦,你以后要是再见到我,你可不要当做不记得喔。”说着举杯和我轻轻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