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一步险棋
孙和呵呵两声,看了看,觉得钱不收的年龄最大,既然都有徒弟徒孙了,这个人应该就是杜云帆了,于是也不理憨头,直接走到钱不收的桌子前。
钱不收正给一个受了风寒的孩子看病,见一个人挡在面前,影响了光线,便道:“你过去排队吧,大家都是比你先来的,你不要站在这里,影响我给别人看病。”
看病的人无一人认识这个父母官,都是老百姓,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听钱不收这么说,大家也都起哄起来。
孙和本想发火,再一想这个杜云帆有些意思,便好声说道:“我不是看病,我是找人。”
钱不收道:“找谁?”
孙和道:“找您。”
钱不收低头写着方子,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孙和道:“请您去附上一趟给家人看个病。”
钱不收写好了方子交给孩子的娘亲,然后指了指孙和身后的长队,微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你看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现在去不了。”
孙和知道一般有点本事的郎中架子都大得很,再说自己也不便表明了身份,只好说道:“您看您这里不是还有别的郎中吗?能不能……”
钱不收素来脾气古怪,一向看不惯有钱的人搞什么特权,动不动就上门诊治,道:“还真是不行,我一走他们不就白等了,再去排队又要时间,你该为这些人考虑一下。”
孙和真是有些恼了,道:“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好声给你说,你却拿起架子来了。”
钱不收却不怕别人对自己发火,冷冷说道:“请走开一些,别人还要看病,你站在这里别人就得等。”
旁边一个男子说道:“让你走开些,你站在这里,郎中怎么给我号脉问诊啊。”
柯尧在一旁一直看着,见大家都有了意见,于是上前说道:“这位先生,要不你晚些时候过来,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孙和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过来和自己说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走到一边,却没有离开。
柯尧道:“要不你也排队好了。”
孙和啊了一声,心想让我一个堂堂知县排队,我还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呢。迟疑片刻,道:“要不你给杜先生说一声,我多给些银子,请他出诊?”
柯尧笑了,道:“你找我家老爷啊?”
孙和道:“正是。”
柯尧道:“那你和钱郎中说什么呢?”
孙和一听,疑惑道:“莫非此人不是杜云帆杜郎中?”
柯尧咯咯地笑了起来,道:“谁告诉你我家老爷是他了?”说完,指了指钱不收旁边的杜云帆。
孙和一看,哭笑不得,道:“姑娘,别和我说笑了,那人如此年轻,一看就知是杜云帆的徒孙嘛。”
柯尧道:“我没有和你说笑,你自己过去一问便知。”说完笑着离开了。
孙和想了想,还是走到杜文浩的面前,正好杜文浩看完了一个病人,正闲着。
孙和道:“请问阁下是杜云帆杜郎中吗?”
刚才孙和和前不收争执的时候,杜文浩便看见此人了,没有想到还没有离开,便点了点头,道:“正是。”
孙和见此人不过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相貌俊朗,怎么也和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杜云帆联系不起来,孙和索性坐到杜文浩面前,好声端详了一番,道:“你是杜云帆?”
杜文浩笑了,道:“你到底是找我徒弟还是找我啊?”
“你徒弟?”孙和指着钱不收,惊讶地问道。
钱不收没有好气地说道:“这么惊讶做什么,我就不能做杜郎中的徒弟吗?”
孙和感觉自己都懵了,怎么会这样,一个老头给一个年轻人当徒弟,真是……。
杜文浩道:“你找我有何事?”
孙和犹豫了,这个杜云帆这么年轻,也能给人看病?可是杨睿将此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应该不会欺瞒本官,说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还让王神医将自己门前的匾额都给摘了,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
杜文浩见孙和不说话,便道:“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就离开吧,我后面还有病人要看。”
孙和忙道:“有事,当然有事,本……,咳咳,这个,老朽是想请先生出诊,到寒舍给家人看个病。”
杜文浩道:“府上是……?”
孙和有几分得意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出诊诊金是双倍收取哟!”
“先生若能治好,十倍也无妨啊!”
杜文浩他们新开的五味堂也是以前的规矩,先让钱不收、阎妙手、憨头三人看(女科让雪霏儿和柯尧看),如果搞不定,再交给杜文浩。
他们五味堂名气还不响亮,一般来看病的也大多是头痛脑热的,没什么疑难杂症。所以杜文浩有时候没有疑难杂症闲着了,也帮着看看普通病患,或者出个诊啥的。
听孙和一直坚持要求出诊,出手阔绰,瞧他这样子也不像普通人家,别是什么退隐的大官,这种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便交代了几句,带上憨头便跟着孙和出了门。
走到街口拐弯处,杜文浩见有一辆马车等候在那里,旁边一个衙役手持马鞭站在一旁,不觉暗自吃了一惊,莫非此人是衙门里的人吗?
孙和道:“请先生上车。”
杜文浩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和憨头上了车,只听车下孙和对那衙役说道:“从侧门进,直接带到夫人那里去。”
“是,大人。”
杜文浩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大人?那就是官了,不知是县太爷还是主簿、县尉?杜文浩当初贵为镇国公,自然把这小官不看在眼里,但如今落难到了人家的地头,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官府的人为什么亲自上门找自己,随便派个下人或是管家过来就可以了,而且还是从侧门进去,目的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家里到底是谁病了,还需这样的神秘?
车子移动了,杜文浩掀开车帘一角,见孙和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憨头小声问道:“师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杜文浩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车辆摇摇晃晃,不久便到了,憨头小声说道:“还真是有钱的人家,这么近还要坐个马车。”
马车从一条悠长的小巷直接进了一个刚刚可以容马车进去的小门。
“下车吧。”衙役说道。
杜文浩和憨头跳下车来,衙役将马车交给一个下人模样的人,然后说道:“跟我来。”
憨头问道:“官差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衙役回头看了憨头一眼,道:“大人没有告诉你们吗?这是知县衙门。”
杜文浩道:“那刚才那个人是?”
衙役脾气倒还好,微笑着说道:“你们还真逗,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跟着来了,刚才那个人就是我们的知县大人孙大人啊。”
衙役以为杜文浩和憨头听见了这话,一定吓得不行,没有想到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到让自己有些失望了。
院子不大,很快就走到一个拱门前,衙役对门口的丫鬟说道:“去给夫人通报一声,就说大人请的郎中到了。”
丫鬟看了看杜文浩和憨头,一脸狐疑的表情,朝一个房门走去,过了一会儿,丫鬟过来了,说道:“夫人请两位进去。”
衙役听罢便退下,丫鬟领着杜文浩和憨头走了进去。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丫鬟说道。
憨头道:“我们也才来几个月。”
丫鬟哦了一声,道:“我是说没有见过。”说着来到了门口。
“夫人,他们来了。”
“那就进来吧。”
丫鬟掀开门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杜文浩和憨头走进房中。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那里,表情严肃。
“坐吧,给客人倒茶。”
杜文浩和憨头坐下后,妇人也坐了下来,等丫鬟将茶水端上,便屏退所有下人。
“老爷给你们说什么了?”妇人问道。
杜文浩道:“什么都没有说,就说家中有人病了,让我们过来看看。”
妇人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然后说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是王神医的徒弟吗?”
憨头嘴快,道:“我们怎么可能是王神医的徒弟,我家老爷就是让王神医羞愧的摘匾的那个人。”
杜文浩道:“憨头不得无礼。”
妇人大概是没有听过这件事情,只哦了一声,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学医多长时间了?”
憨头又道:“你怎么和你家老爷一样,以为年轻就不会看病吗?不相信找我们来做什么?”
这一次杜文浩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想法和憨头是一样的。
妇人一直紧绷着脸,这一下倒笑了,道:“说的也是,好吧,既然都来了,那就让你们看看,不过有言在先,我们要约法三章。”
杜文浩道:“你说。”
妇人道:“一,出门不能给人说来过这里,见过谁,给谁看过病,二、不管看出什么毛病出门就全给忘记了也不能对任何人说;三、看病只能号脉,不能看相貌。”
杜文浩道:“前两条我们答应,但是第三条,恕我不能答应,望闻问切,其中望便在头一个,你不让我看病人相貌,我怎么得知病人详尽的病情?”
妇人想了想,道:“那就这样,你可以看,但是看过之后……”
憨头接过话茬,道:“出门忘记嘛,我们都知道的。”
妇人道:“我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人,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若是你们说了出去,恐怕你们一家就会在整个大理不能立足。”
杜文浩道:“夫人放心,医者也有医德。”
妇人这才放心了,走到门外,对之前见过的那个丫鬟小声说了一句,那丫鬟就走了。
不一会儿,丫鬟领进来一个女子,面黄肌瘦,微微弓腰,神情呆滞。
妇人道:“你出去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个小院半步,否则拿你是问。”
“是,夫人。”丫鬟退下了。
妇人牵着那女子的手走到杜文浩对面坐下,然后说道:“这是小女乐琪,乐琪,这是你爹给你找来的郎中,——对了,还没有问先生贵姓。”
杜文浩道:“免贵姓杜,名云帆。”
杜文浩说了这话,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少瞬即逝。
“请小姐将手放在脉枕上。”杜文浩说道。
乐琪将手抬了抬又放回到自己的腿上,对那妇人说道:“你们既然根本不相信我,还假惺惺地请什么郎中来给我看病,将我送进祠堂浸了猪笼便是。”
妇人神情慌张地看了杜文浩一眼,然后狠狠地在乐琪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呢,不要在郎中面前瞎说。”
乐琪凄然一笑,抬头看了看妇人,道:“我瞎说,你们将我的先生如今还关在大牢里吧?若是相信我们,你们关他做什么?”
妇人恼了,愤然说道:“你们若是没有坐那苟且之事,为什么……为什么月事三个月不来,而且你还……还常常吃什么吐什么呢?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你却这般恬不知耻,真是丢尽了我孙家的脸了。”
乐琪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大声地说道:“看吧,我就说你们是怀疑我和我先生的,如今找来这么一个年轻的郎中来做戏,不就是想开些打胎的方子给我吃吗?吃吧,吃吧,吃死我算了。”说完就要往门外冲去。
她身子一动,便被杜文浩给抓住了。
乐琪有些意外,愣在那里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柔声说道:“看来你们秀山郡的人喜欢年长的郎中,我虽年轻,却并非庸医,大老爷叫我来,之前并不知晓也未告知是谁病了,得的是什么病,所以我想大老爷应该没有如你所想,不过就是想让我医治好小姐的病罢了。”
乐琪蒙面嘤嘤地哭了起来,消瘦的肩膀不停耸动。
杜文浩放开乐琪的衣袖,道:“既来之则安之,这话说给我,也说给你吧,坐下吧,既然你说你是被他们冤枉的,那么你就该坐下来让我来证明你的清白。”
乐琪抹了抹眼泪,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终于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杜文浩将手放在乐琪的脉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