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呐?”
“呵呵,定在未时。”
杨千户道:“时辰可是要选好的,给新娘子梳头的婆姨找到了没有?铺床的,迎亲的,都找到了吗?”
杜文浩原想简单一些办了就好,毕竟柯尧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太过劳累,所以这些都是事先没有想到的,听杨千户一说,只有摇头了。
杨千户道:“这个不行,虽说只是纳妾,但在我们秀山郡,这都是应该要有的。”说完,起身走到门前,将罗四娘又叫了回来,说明了意思。
罗四娘倒是爽快地答道:“这个没有问题,还有两个时辰,虽说急点,但还在人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去叫去。”
杜文浩道:“四娘还是让别人去忙活,你的身体……”
罗四娘笑着说道:“不碍事,恩人今日有喜,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只要别忘记请我们去喝喜酒就好。”
杜文浩见罗四娘虽看着凶悍,但是却挺热心,也不好拒绝,只有答应了。
罗四娘果然是雷厉风行,等杜文浩到家的时候,罗四娘和小翠还有杨光已经带着五六个婆子提前到了。
之前想好的一切,都被打乱了,大家几乎是冲到了柯尧的房间里,喜娘催促着柯尧沐浴、更衣、换鞋,兼梳妆打扮。
先是香汤沐浴,这还有讲究,丫鬟们备下浴盆,用热水和五颜六色的各类花瓣兑好了香汤,阵阵香气,不由得让人心醉。按照喜娘的吩咐,柯尧脱下身上所有的衣物,好在柯尧本身身体底子就好,而且怀孕才两个月一点也看不出来,林清黛偷偷吩咐丫鬟们不要在盆中放置对柯尧身体不好的花朵,然后,柯尧翻身躺进浴盆,任由两个喜娘们细细搓洗。
柯尧被升腾的热水这么一熏,又不免觉得有些头晕。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昏沉沉的。惟有水中渗出的香气,还是刺激着她的鼻孔。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呢?柯尧不由地笑了。
香汤沐浴完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更衣。喜娘帮着柯尧穿上红色的肚兜,红色的小衣,小衣上还绣着一对鸳鸯,这些都是罗四娘带来的,说是要红红火火,喜娘正要把柯尧腰身束了再束,柯尧唯恐腹中胎儿,连忙说自己最近肠胃不好,一勒紧就想放屁,这个理由虽说不雅,但是喜娘们却想着总不能在成亲的时候丢人,于是就作罢了。
接着,丫鬟们捧来了一套新娘子穿的大红龙凤褂裙。
喜娘嘴里念念有词,边给柯尧穿边絮叨着,柯尧调皮气又上来了,问说什么,喜娘笑而不答。
衣裙华丽异常,因没有时间事先度身定做,柯尧穿上稍微有些大了,不过在西娘们灵巧的手上很快就变得合身起来。
这时,喜娘招呼丫鬟们过来,掌衣的掌衣,系裙的系裙,七手八脚地给柯尧换上了这套龙凤褂裙。新衣服穿上了身,往镜子一照,果然艳丽得让人心动。这龙凤褂裙上身是一件用金珠银珠钉缀着龙凤呈祥、富贵牡丹等华丽图案的女式褂衣。下身则是一条同样钉缀着龙凤呈祥、富贵牡丹图案的红绣裙。裙身很长,一直可以达到脚面,裙幅却相当狭窄。柯尧平日里大步惯了,这一下走路的时候,连稍大一点的步子都迈不开,只能迈着小碎步,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动。
一旁的林清黛见着笑了起来:“这一下我算是见着温柔的柯尧了。”
柯尧冲着林清黛扮了一个鬼脸,道:“姐姐出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笑我做什么?”
喜娘一旁解释道:“我们大理新酿成亲的时候可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林清黛道:“听见了没有,我那个时候的衣裙下摆很畅的,甚至可以飞檐走壁,咯咯咯……”‘
柯尧道:“你就得意吧,等我脱去了这一身再和你理论。”
喜娘道:“新娘子不能着急,这一身要穿一个月呢。”
“啊!”柯尧惨叫!
柯尧只有将两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方才可以坐下,再试着按照喜娘教柯尧的“淑女步”,勉强挪了几步。不料裙下竟发出了玲玲的轻响,听去犹如远山的风铃一般。原来这龙凤褂裙的裙子底边处,还钉缀着一圈垂吊着银珠的吊穗。新娘子只要一走路,随着脚步轻移,那吊穗上的银珠纷纷摆动,就会发出如此的响声。
林清黛笑道:“这个东西弄得好,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不用找了,听铃声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柯尧道:“真是奇怪了,弄这么多的小铃铛做什么啊?”
喜娘笑着说道:“新娘子有所不知,婆家人也正好可以根据这响声的大小来判断,这新娘子的教养究竟如何,是文雅好静的大家闺秀,还是好动不雅的小家碧玉。”
听了喜娘的这番介绍,柯尧不由得再将自己的两腿又向内并了并,嘴里嘟囔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接下来,自然是梳妆打扮等事。丫鬟们散开柯尧的长发,要为柯尧做一个“上轿髻”。
这时,庞玉琴走了进来,惊讶地说道:“哇,真的是好漂亮呢,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柯尧羞涩一笑,正要说话,喜娘连忙说道:“新娘子不能说话了,我们要上妆了。”
柯尧只要闭嘴,人她们在自己的脸上搽了白粉,点了红唇,描了眉眼,还用两根丝线在柯尧脸上夹去了汗毛,疼的柯尧在那里叽里呱啦一阵乱叫,逗得喜娘们都笑了起来。
庞玉琴道:“刚才杨老爷子说了,坐花轿这一遭万万不能省的,但是想到总不能从这里出去再转一圈回来,于是就让新娘子先由杨府的轿子抬到杨府,然后由迎亲的花轿再去杨府接过来。”
柯尧一听,埋怨道:“不是吧,这么麻烦?”
喜娘往柯尧的手腕上套了三对金手镯,柯尧这才明白为什么这龙凤褂裙的上衣袖比一般女衣要短,看来,就是专门留着给新娘子多戴镯子用的。
丫鬟们则为柯尧的两耳戴了金玉八宝耳坠,在头上,则插戴了一副五凤朝阳金钗,又点缀上富贵绒花等等。打扮完毕,柯尧起身往镜子里一照,不由地自己都笑了,简直就是一个俊俏的没话说的小媳妇!
柯尧伸了一个懒腰,道:“唉,终于完了,我去找点东西吃,好饿啊!”
喜娘一把扯住柯尧的衣袖,笑道:“新夫人也太着急了,还没有换鞋呢。”
林清黛戏谑道:“等会儿给你带些吃的在路上,你在轿子里慢慢地吃,现在莫要着急。”
喜娘见诸事皆备,便叫丫鬟们取来了红绳,蹲下身来绑在柯尧的脚上。
柯尧疾呼:“绑着我做什么,本来这裙子就窄,你们还绑着我的双脚,真是过分!”
喜娘道:“绑脚是希望新夫人以后永远留在夫家,和自己的老爷患难与同,白头偕老。”
柯尧嚷嚷道:“你们不绑着,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庞玉琴笑了,道:“瞧你,只见你老实了一会儿,都听喜娘的。”
柯尧这才没有挣扎,绑好之后,另外一个喜娘从外面捧进来了一顶镶金嵌宝、描龙画凤的流苏红盖头。这红盖头绣的女红着实是好。丫鬟们见了个个羡慕不已。
庞玉琴道:“这是慕容姑娘连夜赶制出来的,一宿没有合眼呢,怎么样,比起我们的新娘子女红如何啊?”
柯尧脸一红,道:“知道我才学的,就来笑话我。”
“来来,低头低头。”喜娘张罗着,不由分说,就把这顶流苏红盖头蒙在了柯尧的头上。那红盖头实在太厚实了,柯尧只觉得红光一闪,眼前陡然一暗,就被罩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丫鬟们都欢呼了起来。
喜娘凑到柯尧耳边低声说道:“新娘子头要低一些,这样就不会太累了。”
过了许久,柯尧才从红盖头晃荡的金色流苏底下,看清楚了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地面,看见了自己裙子的底边,还有微微露于裙外的鞋尖。柯尧没有办法走动,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叫,便嚷道给自己拿吃得来,等的功夫只有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喜娘那没完没了的絮叨声,无非是嫁到人家里,如何做新媳妇的问题。
柯尧道:“好了,我都知道了,再不给我吃的,我就要饿死了。”
喜娘连忙说道:“千万不要说一些晦气的字句,而且盖头一蒙上,您就不能讲话了,直到进了洞房新郎掀开盖头该可以说话的。”
哎呀!怪不得今天这些女人都这么嚣张呢,原来是欺负我不能动,不能讲话啊。柯尧心里愤愤不平。
原来这红盖头是有讲究的,新娘子一蒙上红盖头,就不许讲话了。如果是别人问话,只能用点头表示答应。
正想着,那喜娘发话了:“新娘字,您记下没有?”这次,柯尧不敢怠慢,忙点点头。喜娘喜得夸了一句“乖”,就和哄笑着的丫鬟们一道出去了。
“好妹妹,我问过了,等会儿在轿子里不能吃东西了,我给你拿了一些糕点,赶紧吃点,马上就要有人送你先去杨府。”
说着,一个碟子送到了柯尧的手上,柯尧三下无去二地将碟中食物全部干掉,还来不及擦嘴,就听见林清黛说道:“可以了,背着她出去吧。”
柯尧赶紧自己的身体腾空了起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将柯尧背了起来,迅速地走出门去。
柯尧用舌头添去嘴角遗留的糕点的碎渣,一脸的意犹未尽。
上了轿子,柯尧瞌睡来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知何时,听见一个声音,睁眼一看,自己蒙着红盖头,除了脚下一小片地面,什么都看不见。细细一听原来鼓乐喧哗的声音。
正想着,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拿腔拿调地念道:“满路祥云彩雾开,紫袍玉带步金阶;这回好个富贵妻,马前道声贵人来。”
柯尧心想这诗写的真是烂,连韵都错了!
果然听见有人发话了:“好姐姐,杜老爷一看便知是个才华横溢之人,你就拿这么一首诗来搪塞吗?不行啊!”
众人忙打圆场:“好妹妹,融通融通。”声音又杂乱起来,听不清楚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两个少女咯咯的笑声:“六夫人,您久等了,我们来了。”我蒙在红盖头里,不能说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柯尧之前听喜娘说过,知道这两个女孩应该是选出来的“搀客”。所谓“搀客”就是专门在婚礼上搀扶新娘子的女子,又叫“娶亲姑娘”。她们的属相、八字必须与新娘子相生,而不能相克。搀扶新娘子的时候,也必须讲究技巧。因为新娘子蒙着红盖头,看不见路,所以,一路上都需要她们照应着,免得摔倒。
很快地,两个娶亲姑娘扶着柯尧的手臂,将她搀扶了起来。
柯尧顶着红盖头,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姑娘下了轿子,柯尧自己看不见路,一切都靠她两个照应了。
“新娘上花轿——”一个中年妇人的喊声。
柯尧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感情睡了一觉才到杨府。
“新娘上花轿——”又喊了一遍,两个娶亲姑娘扶着柯尧倒退着上了花轿。
“起轿啰——”还是那个妇人的声音。随着轿外呼哧哧的喘气声,整个花轿都升了起来,然后就开始一颠一颠地向前抖动了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远,柯尧觉得好像还离得很远。大概过来的时候是睡着了,便不觉得,眼前的晃荡还在继续,那流苏红盖头也一摇一晃。柔软的流苏不断地拍打着柯尧的脸,好象很多小虫子在爬,连呼吸也觉得不那么顺畅了。
柯尧很想掀开红盖头,看一眼外面的景色,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怎奈双手都是花生和瓜子还有花生,柯尧轻轻叹了口气,只得向这块红布屈服投降。
“到了,赶紧去给老爷说,花轿到了!”
柯尧听见这一声,仿佛听见了天籁一般,摇来晃去的,柯尧都想嘘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