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的部族还真是如出一辙,一打败了就要给人做奴仆。侯爷这一仗打下来,家里都不用雇人干活了。
李牧却依然面沉似水,冷声说道:“陛下对你们薛延陀优待有加,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袭击朝廷的大军?!”李牧此言一出,军中一片肃杀,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夷男两人,生怕漏掉一个字。
“侯爷,这不怨我们!”拔灼抢在夷男前头,大声说道:“是有人撺掇,让我们这么干的!”
‘轰……’听拔灼说这一句,同娥的脑袋嗡的一声。那个撺掇的人,可不就是他么?
李牧一抬手,所有人又鸦雀无声,他眯着眼睛看了下同娥,冷笑一声:“你说清楚点,是谁?”
“就是你们大唐的门阀,博陵崔氏!”拔灼忙回答道:“这三五年来,博陵崔氏一直暗中供应我们粮草,从来不求回报,起初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还不敢要,但他们说,有朝一日会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多亏这些粮草,我们才聚集了这么多人……”
李牧懵了,所有将士都懵了,同娥也懵了。所有人都觉得,拔灼会把同娥供出来,李牧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他就有借口杀了同娥,但谁也想不到,拔灼竟然供出来一个惊天大秘密!
见李牧不言语,拔灼急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拔灼看向夷男道:“爹,你说话啊,博陵崔氏的那个使者,他叫什么,怎么跟你说的,书信,书信呢?!”
“这儿呢,这儿呢!”夷男也配合,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书信,他随身带着,显然是故意的,这时候真派上了用场,成了他的保命符。
李牧赶紧接过,打开信一看落款,脑袋嗡地一下。
崔望!
这不就是朝廷派来的那个接管军权的人么?他看了眼李孝恭,问道:“你带兵出来,定襄还有多少人?”
“一万多……”李孝恭没看到信,懵道:“一万多人足够守城了,外面的人不敢打。”
“坏了!”
李牧把信塞到李孝恭手里,指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道:“把他们捆起来,好生看管,全军立刻上马,丢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把你们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给老子向定襄狂奔,立刻马上!”
李孝恭一看,也脸色煞白。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或许,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真正的威胁,不是薛延陀,也不是突厥人。而是这几年‘投靠’薛延陀的这十万‘仆从军’。他们真正的老大,不是薛延陀人,而是博陵崔氏!
眼下定襄是真正的空虚,只有一万多人。更不要说,崔望还在城中!如果他里应外合,猝不及防之下,定襄城哪还守得住?
到了那个时候,崔家才是真正的挟太子以令诸侯!
一个千年的世家,底蕴无比。他们掌握了李承乾,能调动起来的资源不可想象!这个崔家,还真是能折腾,先是吐蕃,后是薛延陀,天知道为了搅乱大唐的江山,他们布局了多久!
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孝恭离开了定襄城,城中便无大将。光靠李思文和李承乾,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李牧不敢想象,他们能守住定襄的可能性。
一旦定襄城破,便是毫无防备的长安城……
李牧咬着牙根,抬手擅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李牧啊李牧,让你自负,让你装逼,定襄城破了,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
定襄城。
李孝恭走后,再也没人管得了李承乾了。他终于摆脱了束缚,在崔望的‘鼓动’下,第一次登上了定襄城的城墙。
虽然城外二里外,就是薛延陀从属军连绵数里的军帐。但李承乾丝毫没有惧色,反而跃跃欲试,拔出手里的长剑遥指,对身边的崔望道:“崔侍郎,孤到了草原数月,一直被困在高墙之内,竟然没有一次跟贼人厮杀的机会,真真是引以为憾。昨夜收到消息,大哥在骆驼谷外大破薛延陀,这仗看来是要打完了,外面的那些人,肯定是要投降了,孤的遗憾,看来终将成为遗憾了。”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平安喜乐,才是百姓所想,打仗么,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崔望一脸正直,从旁劝谏道。李承乾看他的样子,摇了摇头把剑收回,道:“你啊,倒是有几分像于孔祭酒,都是那么无趣,孤也就这么一说。”
崔望不苟言笑的脸上,挤出几分生硬的笑,道:“虽然不能打仗了,但是太子如果想过瘾,臣倒是有个主意。”
“哦?”李承乾果然来了兴致,道:“什么主意?”
崔望道:“太子殿下,如今薛延陀兵败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对面军中。主心骨没了,薛延陀这些从属军必定人心惶惶,如果这时候,太子派使者过去,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们,如果现在缴械投降,可以既往不咎,并赏赐草场安置他们。他们必定愿意投降,若是太子能在侯爷回来之前,把这些人都招降了,不是大功一件么?太子也能在侯爷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这……”李承乾挑了挑眼皮,道:“是这么个道理哈,那好,我这就派人去……”
“殿下!”崔望又施礼,道:“武将粗鲁,这说着之事,还得是文官去。臣虽然不是巧言善辩,但也自负有些口才。臣愿意走这一趟,还请太子殿下应允。”
李承乾登时明白了,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好吧,看在你给孤出主意的份上,这场功劳就送你了。你这就去吧,快去快回,孤就在这城头等你的回音!”
“多谢太子殿下!”崔望道了声谢,从城头下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亲随叫了过来。亲随随后守住了上城墙的甬道,不准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