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期望的阎柔带领残余部众折向西侧迎向了轲比能的队伍。
在他看来,若是与轲比能合兵,即便身后的追兵不知难而退,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相逼。
往日里阎柔虽对轲比能多有怨言,但如今着实把轲比能当作了一条救命的稻草。
然而,稻草终究是稻草,而且是一条随风飘摇的海草。
当阎柔快要与轲比能相遇时,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友善的庇护,而是满满的恶意。
对面的中部鲜卑部众尚未靠近,就用一蓬箭雨当作了见面礼,打碎了阎柔心中那一丁点儿痴心妄想。
在马背上开弓是草原游牧民族的基本功,即便是在奔跑的马背上往前方射箭需要扭转身体保持平衡,但轲比能的部众仍旧娴熟异常。
从友军阵营里射来的漫天箭雨,让阎柔与他的部众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阎柔身边的部众被射得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将旗下的阎柔本人更是那些鲜卑人的目标,对准他射来的箭支尤其密集。
好在阎柔身边仍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扈从遮护,让阎柔逃过了万箭穿心的凄惨结局,不过他仍是被两三支箭射中,好在身上甲胄精良,未有大伤。
遭逢如此变故,阎柔哪里还不清楚,轲比能已经背叛了自己,而且多半是早就有所预谋,不然不会如此巧,自己这边刚刚被颜良打败,半道就碰上轲比能拦截。
隐隐猜知真相的阎柔心中惊怒交加,但更多的是求生欲望。
他已经知道今天难以避免一场大败,但若是自己都交代在了此处,那将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阎柔非常果断地带着身边数十名最亲近的扈从再次折道向北逃窜。
这一次,他没有吹号,没有大声招呼其余部众,甚至连护乌桓校尉的将旗都丢弃在地,为的只是能在这个乱局中寻出一条险道脱身。
另一边,背叛了自己前盟友的轲比能则志得意满。
他从此处经过倒并非专为拦截阎柔,而是与颜良商议好的方略。
当颜良从东门外发动的时候,他就从西门外撤下,然后一路饶过城池,杀向城东的阎柔与东部鲜卑。
一开始轲比能对于颜良计划仍旧有所疑虑,故而停止装模作样的攻城后并未第一时间东去,而是派了几个机灵的游骑斥候去打探。
他的游骑很快就回报说东门外的形势已经逆转,颜良的兵马从城内杀出,打得阎柔与东部鲜卑节节后退。
轲比能这才相信了颜良的话,亲率部众从北门外绕来。
行到中途,前方游骑又来报,称阎柔已经大败,正在向北逃逸。
轲比能心想若是拿下阎柔可是极大的筹码,以此交换自己的弟弟苴罗侯都可以当得,或许能省下不少劫掠分成。
他便稍稍调整方向,为的便是拦在阎柔逃脱的路径之上。
轲比能虽然已经知道阎柔败了,但他却没想到阎柔败得如此狼狈。
他眼力极佳,老远就看到跟随在阎柔身后虽还有不少人,但个个惊慌失措毫无战意。
而他们身后那支汉人骑兵气势如虹,正不停把跑得较慢的人挑落马下。
轲比能心下为汉骑的骁锐暗暗心惊,且心中颇为自诩,以为自己选对了盟友。
痛打落水狗正是草原牧民最爱做的事情,在一轮箭雨后,轲比能更呼啸着带领部众往前冲去,想要把阎柔的部众来个两面夹击。
被心中的“友军”、“救兵”突然袭击,阎柔的部众此刻已经彻底混乱。
他们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首领,却左右张望看不到代表阎柔的护乌桓校尉旗帜。
有一些眼尖的,看到有一队人正抛开大部队折向北走,便也匆匆跟上。
但大多数人却以为阎柔也在刚才那波箭雨下丧命,纷纷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有的等在原地发呆,但更多的人却毫无目的的四散奔逃各自亡命。
追在后方的隗冉也看到了前边的变故,他见阎柔所部已经彻底溃散,立刻调派部众上前招降那些留在原地的敌人,更分出人手沿着两侧继续追击那些溃逃的敌骑。
隗冉的人手很快就与轲比能的部众遇上,然而言语不通的两边却并未互相厮打起来。
因为轲比能与颜良早就商议好互相的标识,讨逆营部众清一水的红色战衣,而轲比能的部众都以红巾绑在左臂上以为标识。
当然,大的矛盾不会有,小的矛盾却无法避免。
比如在对某些俘虏的处置上,轲比能的部众以为是他们拦下的,自当归属他们。
但隗冉的属下却以为是他们辛辛苦苦追了半天,当然应该归属他们。
最关键的是两边言语不通,讨逆营将士基本不会说鲜卑话,而鲜卑人里会说汉语的也凤毛麟角,更带有十分难懂的口音。
隗冉虽能听懂一些些鲜卑话,但也不会说,好在他带来了雅格、曼吉兄弟,让俩兄弟上前与轲比能交涉。
隗冉知晓颜良的全盘计划,知道颜良有意拉拢轲比能来制衡局势,所以不愿在这些小事上与轲比能纠缠,十分大度地提出这些原地的俘虏和缴获两边对半分,而四处溃散的谁俘获算谁的。
轲比能对这个条件也没有异议,两边匆匆检视,只捡到了阎柔的护乌桓校尉旗帜,并未发现阎柔本人,知道阎柔定是趁乱逃脱。
无论是对于轲比能还是对于隗冉,能够捕获阎柔乃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当下便各自留了少数人看守,其余大部分人分散开去追击逃敌。
隗冉与轲比能的队伍因为商议俘虏处置的问题稍稍耽搁了一下,而阎柔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已经带了少数亲随一直往北而去。
在他看来,只消进入了北边的燕山范围,以他对燕山的熟悉,定然能甩开追兵安然脱身。
然而他也只是稍稍先行了一步,还没有跑开多远,身后又响起了追兵的马蹄声。
阎柔十分气苦,他这些年执掌护乌桓校尉营权柄,手握三县之地,何曾到过这等地步。
然而形势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