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心买名获利,不废吹灰之力。
西秦想打他夏州,除非把大宋的灵州、盐州、延州一气拿下,真到那时,也不过是一封投诚信而已。
自前隋至今,哪一次不是降降叛叛的,非如此,哪能强盛。
……
陇城的惨事,才送到秦越的案头。
秦越一阵恍惚,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那赤红的数字,渐渐的眼眶就红了起来,脸色也渐次狰狞。
施廷敬看了看曾梧,忍不住轻咳一声。
曾梧其实也着实震惊了,被施延敬这么一提醒,立马醒过神来,对秦越道:“陛下,请节哀,惨事既然已经发生,如何痛苦也与事无补,好在向训大军已经开赴秦州,不日必有捷报传来。”
“再大的捷报,也抵不过死难同袍所受的痛楚。”
秦越沮丧的往椅子上一瘫,双手捂脸,声音有些涩咽:“是我的错,听多了捷报,麻痹了,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把同袍推进了火坑,是我的错……我的错……”
“陛下万不可太过自责,要说错,错在伪宋,错在李继勋,这个责任,伪宋要背起,若不是他们先丧心病狂,蕃部也不会行此恶孽之事,眼下,当考虑如何善后,陛下务必振作。”
秦良呆靠着,良久无言,最后很是疲倦的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人先静一静。”
“诺。”
众人轻声退下,出门之际,曾梧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刘强,叹气道:“去,把欧阳贵妃请来,聊作劝慰。”
“陛下曾有旨令……”
“此一时,彼一时,去吧。”
“诺。”
刘强没有假手他人,亲自去了后苑,寻到欧阳蕊儿,把战报情况简要说了一遍,欧阳蕊儿花容失色,不及换衣便急步匆匆的跟着去了前院御书房,见秦越似个婴儿似的卷缩在软榻上,顿是一个芳心都要碎了。
“九郎……”
秦越轻嗯一声,却是连眼珠子也没转一下。
这样的情景,饶是欧阳蕊儿聪慧多智,一时也是无策,只会把他的右手捧着,拙笨无言。
过了一会,欧阳蕊儿鼻尖都急出汗来了,才笨笨的问了一句:“九郎,要不……我弹琴你听。”
秦越还是轻嗯了一声,却把脚缩的更紧了。
这么多年,自从高平尸山血海里滚出来后,经他的手亲笔勾消的姓名不知凡几,大仗小仗打下来,死亡的数字如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早已超过十万之众。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会比这一次的赤字来的揪心。
因为,以前阵亡的,大抵都是勇士,将士百战死,是宿命。
可这一次,死去的,被掳的,大多是平民百姓,不用想也知道,老幼都倒进血泊里,老实的青壮被串上绳子当牛作马,年青漂亮的女子则被压在胯下饱受欺凌……
秦越头一回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之痛,心如刀割,满嘴苦涩。
他很清楚,作为一国之君,作小儿状不对,这时正确的做法是作出义愤填膺状,籍此激发士气,激起军民一体的同仇敌忾之心。
但他……做不到,他宁可在这自我谴责的痛苦中多呆一会,多经受一些良心上的折磨。
有悠扬的琴声响起,苍桑凄凉。
欧阳蕊儿出了门,脑子被冷风一吹,就开窍了,接过侍女手中的琴,自捧着进屋,然后便自弹自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果然,在这被定为国歌然后又被嫌弃的歌声中,夫君缓缓坐起,静坐一会,又缓步出门,轻声吩咐:
“剑。”
欧阳蕊儿直到庭外有喝咤舞剑声起,这才停了歌曲,依门而望,却见夫君于雪中执剑漫舞,剑气纵横,雪沫纷飞,只看了一会,便有满腔的浩然气在胸中激荡。
她捂了捂胸口,轻声呢喃:“九郎……”
声音虽轻,却满是自豪与骄傲。
无情未必真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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