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和女孩,身上围的是干草!
朱五是死人堆里出来的人,可是淮西饿死的人,好歹还有一件破烂的衣服。
但是这边的活人,却因为没有衣服,只能躲在屋里。
“你过来看看!”朱五对高志安喊道,“老百姓没衣服穿,大冬天的居然没衣服穿?”
“臣有罪!”高志安只能跪下请罪。
“你没罪,罪的是这个世道!”朱五关上门,怒道,“还是杀得不够!”说着,对亲兵喊道,“去,快马叫成立南京过来的户部官员来!”
亲兵领命而去,朱五坐在一个木桩子上,动容道,“生不如死的活着,谁他娘的不反呀!”
“汉王息怒,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高志安劝道。
朱五长出一口气,走到跪着道农人面前,“我问你,你分了多少地?”
农人浑身如筛糠一样,涕泪交加,“七,七亩地!”
“知道以后要交什么税吗?”朱五又问。
“官官府说粮税其他不交!”
朱五心里好受了点,“你去烧点水,我渴了,饿了,在你这呆一会!”说着,脱下身上的皮大氅,扔过去,“拿给你老婆孩子!”
农人连连磕头,心中不明所以,只知道这是个什么王,根本不敢拿。
“汉王给你的,你拿着吧!”高志安也解下身上的大衣,“他是汉王,分给你田地的汉王!”
“反元的汉王?”农人忽然抬头,并不苍老但满是皱纹和风霜道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高志安点点头。
只见那农人疯了一样,爬道朱五腿边,拼命的磕头,涕泪长流。
“起来吧!”朱五心里难受,“去烧水!”说着,对亲兵说道,“干粮拿出来,分给他们!”
“诺!”
亲兵们心里也都不是滋味,几个年小的,还在暗地里抹眼睛。
“我们这些人!”朱五指着自己和身边的亲兵,对高志安说道,“原来都是这样,都是这样的穷人,只不过我们有胆子,反他娘的!”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烟尘滚滚,城内的官员得了汉王的命令,全部赶来。
朱五正在喝着热水,吃着干粮。
“参见殿下!”
地上跪了一群人,朱五却没有抬头。
“我路过这儿,就逛了逛!”朱五吹着热水,淡淡地说道,“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地上的人无论是吉安的降官,还是南京派来在江西各地推行新政的官吏,都默不作声。
“我看道了一户人家!”朱五指着那个小屋,“他们原来是别人的佃户,是农奴!你们知道他们有多惨吗?”
朱五冷笑几声,忽然大吼,“没衣服穿!家里只有干活的男人有衣服,女人只能躲在屋里,大冬天的身上穿的是干草!”
“老子为什么要推行新政!为什么要在江西杀土豪,分田地!就是因为天下这样的百姓,绝对不止一家!”
“你们中有的是降官,有的是南京委派的读书人!”朱五接着说道,“你们可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叫你们来看,是要告诉你们。不要因为我推行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你们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你们看到了什么,就要做什么。”
“别以为你们看不见,就不存在!你们记住这家人,记住这样的百姓。别等老子一走,你们继续做表面文章!”
“我这里不允许表面文章,我知道你们忙!但是从现在开始,分田,分粮,牲口农具,包括衣服,都他娘的给老子干起来。”
“这些没衣服的百姓供养你们的衣食!你们这些当官的,少睡点觉,把这些事一步到位办妥当了,不行吗?”
“从现在开始传我王令,江西诸地,今年到来年秋收,不收一粒粮食!”
朱五看着那些穿着厚厚棉衣的官员们,忽然想哭。
我他妈的造反!
不是为了再造一群老爷出来!
但是同时,心里对于政事的烦躁也变成深深的自责。别说江西,就是自己治下,这样的事,还少吗?
朱五站了起来,“诸君,请跟我一起,造就一个再无人间惨剧的大汉,行吗?”
“臣等谨记!”
“还是那句话,别光做表面文章,要走到乡间地头去看!”朱五继续说着,“看看包百姓过身什么日子,再拍拍自己的脑袋!”
说着,朱五走到缩在角落里的农人身前,“我走了,你好好过日子!”
农人五体投地的跪下。
朱五摸了摸身上,边上亲兵会意,递过来一些银钱。
“好好过日子!”朱五把钱放在农人面前。
上马,没心思策马奔腾。
缓缓向前,身后跟着那些出城的官员。
朱五看看他们,眼里有了杀气。
南京来的官员还好,本地的官员竟然还有人带着仆人。
“他娘的!”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
只见刚才那个农人,拉着一个男孩拼命的跑来。
“汉~王·~!”
朱五调转马头过去,去到前面。
农人拉着男孩跪地磕头,男孩的脸上都是恐惧。
“你儿子,刚才咋没看到?”
问完,朱五就明白了,这么多骑兵突然去了人家,人家肯定是把儿子藏起来了。
农人笑笑,从后腰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道,狠狠的塞到儿子得手里。
“去!”
男孩不懂,“爹!”
农人黑色的大手,不舍的摸着儿子的脸,“跟汉王去!反元!”
朱五强忍心中的情感,“他还小,打不了仗!等他大些再来!”说着,挥挥手,“回家去,回去好好种地,好好过日子!”
说完,转头策马,狂奔。
其实,眼中热泪早已落在。
“一送哩个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越穷的地方,百姓越知道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