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土地,已经高得令人意外了。
旁边邓皓笑着解释道:“他这里有四十亩是军田,马老丈的两个儿子都从军了。”
杨侗这才恍然,问向杨峥:“说到这里,峥儿想到了什么?”
杨峥道:“老爷爷的两个儿子都从军了,谁来给他种田?老爷爷忙得过来吗?”
杨峥话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骨彦竖起大拇指赞道:“太子殿下果真是聪明过人,一下子就问到关键之处。朝廷为了解除将士们的后顾之忧,专门规定家中没有劳力的军户,由地方官府解决劳力问题,像马老丈的两个儿子都从军了,地方官府就要组织当地百姓帮他耕田,使我大隋军人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国作战,这叫拥军戴属,乃是圣上入主冀州之时所创。”
“还是父皇最厉害。”杨潞仰起精雕玉琢一般秀美可爱的小脸儿,崇拜的看向了父皇,奶声奶气的说道:“爷爷伯伯,你们说是不是?”
“是!”
“哈哈,小公主真可爱。”
杨潞更得意了,凑过小嘴儿在父皇脸颊上亲了一口。
人群里的哄笑生更大了,大家都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天家小公主。
杨侗又和众人聊了片刻,听取众人意见,大家说来说去,其实关心的就只是赋税问题。
“从古自今,每到战争结束,一般都会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我大隋王朝也不例外,等到天下重新一统,至少有一半的军队解甲归田,一旦没有军费负担,朝廷的开支只是官员、常备军的俸禄,以及囤积一定数量的储备粮和钱财,以免战争突然爆发时,国库却拿不出供应军队作战的钱粮,大家都是经历战乱的人,应该知道军队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一定数量的军队,我们必须得保留。”
“圣上说得是!”马老丈恭恭敬敬的说道:“草民祖籍马邑,太明白军队的重要了,你们不知道,突厥有多么的凶残,若非我大隋军队强大,他们早就打到太原了。我儿子说,没有强大的军队,国将不国。”
“马老丈为我大隋教出两名强兵悍卒,您真不了起。”杨侗竖指称赞。
“不敢不敢,这是身为大隋子民应有的觉悟。”马老丈满脸红光,那飘飘然的骄傲模样,引起其实农民艳羡不已。
杨侗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丈这觉悟不错,以后在村子里多多宣传爱国思想,让下一步从小就有一颗精忠报国的赤诚之心。”
“回圣上,草民平时就是这么教的。”
“听您口气,应该认识不少字吧。”
“不瞒圣上,草民在村里当一名启蒙教师。”
杨侗笑着问道:“您都教什么了?”
“教孩子们圣上写的《三字经》,还有《千字文》,不过孩子们更喜欢《三字经》。”
“这又为何?”
“简单又好学,还有很多教人向善的故事,孩子们都喜欢。”
“我也喜欢。”杨潞向父皇大表忠诚。
拘束渐去的百姓们又是一阵大笑。
说笑过后,杨侗言归正传,道:“诸位,等到天下统一,轻徭薄赋、鼓励生育是肯定的,具体减少多少税赋、什么时候减,朕现在也不好说,但大方向是一定的。总之一句话,就是比现在只少不多。”
众人大喜,纷纷拜谢:“圣上仁慈。”
又说一番鼓励的话,杨侗便带着一家人重新出发。
…………
杨侗并没有走得太远,他将踏青之地安排在洛阳以西的会通苑外围,这里分布大片森林,人烟稀少,鸟兽众多,此时天已经大亮,朝霞照在远处山峦丛林,俨如染上一层瑰丽色彩,数里外的谷水河波光粼粼,如一条玉带环绕森林。
森林和河流之间,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很适合放风筝。
杨侗本以为只有自己一家人,孰料还有人比他们还早,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百姓老百姓,杨侗看到的大多是大多是鲜衣怒马,锦衣华丽的富贵之士。
不过想想也是,眼下正值农忙之时,百姓哪有这个闲心?但是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种春光明媚的天气,是附庸风雅、交流文学和饮酒作乐的好日子。
一眼望去,只见沿江数里的岸边,聚集了大大小小数十拨文人雅客。
这时,负责寻找地方的李芝飞马而来,远远的行礼道:“末将参见圣上。”
“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些什么人?”杨侗不高兴的望着李芝。
“回圣上!”李芝苦笑道:“一部分是带着家眷出游的朝中文武,这些人,大多要参与南征之战的人;另一部分则是洛阳学宫的学子,今天正好是他们的假期。没有圣上之令,末将不敢擅自赶人。”
杨侗冷峻的脸色为之一缓。
这些文武也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思,不知战争何时结束,所以抽空带着妻儿到郊外游玩,享受一下战前的天伦之乐。至于那些学子,目的就更单纯了,春光大好,出来玩很正常。
“文武都有谁?”
“武将有罗士信大将军、牛进达大将军、裴行俨大将军、尉迟大将军、薛万彻大将军、程咬金将军等等,文官有唐王殿下、房尚书、杜尚书……大家先后赶到,应该是都瞄上了这里的。”
杨侗为之一乐,李芝念到的名字,大多是要跟自己出征的人,至于杨侑,他长得和自己有五分相似,他则会穿上自己的铠甲,带着大队人马和大旗前往南阳与杨善会汇合,让李渊以为自己到了南阳,准备猛攻李唐。
“他们知道朕要来吗?”
李芝点头道:“他们看到末将,就全都知道了,将军们现在已经带着随从入山打猎,而诸位使君则在准备水滨宴会。”
水滨宴会,即是流觞曲水,饮酒时,将酒杯置于盘中,然后放下水里,酒杯随水流而动,到了谁面前就要饮酒做诗。
这本是三月三上巳节的一种传统习俗,“曲水流觞”主要有两大作用,一是欢庆和娱乐,二是祈福免灾。后来发展成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只要兴之所致,即可呼朋唤友来这一出。
杨侗不禁想到王羲之的那名传千秋的《兰亭集序》,不禁轻声念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这些古代节日,论及玩法,远比后世有趣多!”
“对了圣上,房杜二位尚书,正和一僧一俗叙话,僧人叫做智永,那名文士是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据说他们两人都是书法名家。他们刚说起了《兰亭集序》。”李芝是李景的孙子,家学渊博,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知道大名鼎鼎的《兰亭集序》。
“智永是书圣王羲之七世孙,第五子王徽之后代。如果你只是把他看作是王羲之的后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据说智永的书法也是当世一绝,或许他比不上王羲之、王献之,这名动天下的二王,但在当世胜过他的人或许没有一人,即便是书法名家虞世基、虞世南两兄弟都是智永徒弟。”
“这么厉害啊。”
“你说呢?”杨侗心头一片热切,也不知智永有没有带来那副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他虽不想据为己有,但如果能够看上一遍真迹,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怀里的杨潞听到两人对话,好奇的询问道:“父皇,你们再说什么呢?”
杨侗笑了笑:“没什么,小鹿,喜欢纸鸢吗?”
杨潞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兴奋道:“喜欢,待会父皇要教小鹿放纸鸢,我还没放过呢!”
“好!”杨侗点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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