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每一本书,检查它们的封面。
新印刷的书籍上散发出铅墨与装订胶水的新鲜气味,各个门类的书籍他都采购了一些。
名著、小说、百科全书、教科书再到诗歌,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文选。
张肃喜欢排列整齐的东西,图书也不例外。
他把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在每一类下面,又按外包装的精细程度排列,令装订精美的书籍与朴素的平装书分开。
张肃力气充足,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后,他就给400本书籍全都打好了收容所资产的印章,然后摆好所有400本书籍,够大伙读一段时间了。
张肃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它该去的地方,随后就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光滑的木架子与一排排书籍上,对于爱看书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他忽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莲雾小姐走了进来,胸前抱着一本笔记。
“书……”她好像是循着书籍的痕迹过来的,游魂一般地来到阅览室。
莲雾伸手在不同书籍的脊背上划过,然后手指在其中一本书的封皮上停留,从中取出一本《银河铁道之夜》,坐在椅子上阅读起来。
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向两侧飘散,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书中,不知从哪取出纸和笔,开始做笔记,把她的想法塑成文字。
莲雾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走来走去,一如既往,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张肃不想打扰她,转而去整理那几本大部头书籍。
阅览室内非常安静,只有莲雾偶尔翻书的声音打破沉寂,而她除了偶尔用纤细的手指翻阅书籍外,也再没有别的动作。
忽然,木棍敲地面的声音响起,室华摸索着找到了阅览室,就在校舍后面。
“小心……”张肃用声音引导室华进屋,她两腿有力气的时候,可以慢慢地走路,只有虚弱的时候才要用轮椅。
他记得室华的过去。
那时候安心院还是前所长松平凉介管理,他的脾气比不上张肃的万分之一,认为自己被发配到安心院是一种流放。
早穗有一次惹了对方天大火气,自是挨打。
室华无法忍受,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守护”魔力去保护早穗,替她承受了所有的伤害,导致自己两腿断裂、双眼致盲。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也大部分时间被病痛折磨,无法上课,至今两年。
为此,张肃以后必是要去新东京一趟,找松平凉介算账,帮孩子们报这份仇。
“有新书来了?”室华好奇地问。
“不好意思,小室华,盲文版本的还没送到。”张肃无奈地说,“再等一会吧。”
“嗯!没关系的。”室华脸上浮现出懂事的笑容。她不想麻烦别人。
“等他们把货送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张肃点头。
就在室华即将一瘸一拐地走开时,一个软软的、带点结巴的声音响起。
“我、我——”莲雾忽站起来。
“莲雾小姐?您在这?”室华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读,我能,读。”莲雾坐得笔直,好似完全无法适应开口说话,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
随后,莲雾去拿书,张肃引着室华走到桌边坐下。
“谢谢您,莲雾小姐。”室华很感激,莲雾小姐居然愿意帮自己念!于是规规矩矩地坐着。
张肃倒是奇怪,莲雾小姐似乎愿意念诵纸质上的内容。在这一层面上,她能突破自己。
莲雾小姐缓缓开口,给室华读诗。
张肃一惊,莲雾在读著作的时候,声音好听,而且一点也不磕绊。
她给室华念了一首现代诗:
“旅途中生了病/才知世界短如珠露
沉入美好梦境/才发现希望是种有羽毛的东西
它在狂风中独自搏击/歌声听起来最甜蜜
即便在绝境中/它也未曾索求一点一滴
醒来/睁眼
春天在一夜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