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却没放晴,灰蒙蒙的。
冰天雪地的长春城。
冰封的南湖,残荷浅露,寒枝纵横。
南湖西北堤外,是日侨和富商们聚居的地方。
千草町30号,是一幢青瓦罩大坡顶的日式独楼,矮墙外侧柏丛立,一条鹅卵石路直通正门。
这是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的电讯联络官小林仲二的住所。
院内院外,除了有菊机关的宪兵和奉公队的队员警戒之外,就是出出进进的警察厅刑事科勘察现场的人。
陈骢嘴叼着香烟,抬头看着远在几米之外的千草町33号,那里曾是以前他和查春娥酒醉缠绵的窝巢,自从和她决裂分手之后,自己最不愿意的就是故地重游,心中明白,她就是个一阵子风情万种,一阵子杀伐决断的女人,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是一只嗜血的白狐,自己是碰不得,忘不掉,纵是舍不得也无可奈何的女人。
“科长,里面还在勘查着,要不您屋里坐一会儿,外面有些冷。”谷茂林从院里走了出来。
“不必了,就这样很好,屋里血腥味太重了。查看清楚了没有?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是受的什么伤?”陈骢远看着远处腥红色熟悉的窗帘,心不在焉地问道。
“人是死在了床上,伤在后脑壳,像是钝器所伤,铁棍或铁锤之类的东西,砸了一个大坑,脑浆都流了出来了。”
“还有什么发现?大约什么时候死的?”
“法医说,这位小林死的时间大约是子夜一点钟左右,小有挣扎动作,屋中保险柜被洗劫一空。”
“小林就一个人在家么?”
“小林的同事说,他的妻子田中雪子两个月前回国了,家中就他自己,是他的同事今早来接他去司令部,敲门无人答应,后来才发现他死在家中的,哦……对了……现场发现了粉色的绢帕,已经让丰臣太君的助手山本拿走了,和那个……一样的。”
“一样的?你确定?”
“我看是。估计一会儿丰臣就会到了。”
“好吧,我进去也走一遭,是什么人呢?搞得是什么套路?”
二人正说着的时候,就见程恭年和查春娥牵着手从千草町33号走了出来,二人相依相偎,甜蜜如斯。
“你先进去吧。”陈骢吐掉了口中早已熄灭的烟蒂,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查春娥二人刚从家出来,见到了陈骢不觉感到意外,特别是看到小林家的里里外外都是警察和宪兵,就感到一定是有事发生。
“程先生,查小姐,多日不见,二位怎么苟合到一起了?”陈骢的话中满溢出酸涩的味道。
“哦,陈科长,请尊重我一下,什么‘苟合’?”程恭年无论在哪里看到他都感到不爽。
“我说错了么?你抱着一个美人老婆,却在这里睡我的情人,算怎么回事?”陈骢醋意四射。
“你给我闭嘴!姓陈的,我查春娥什么时候说是你的女人了?别给脸不要脸,我从没隐瞒过,曾经我们是相处过,但如今你我已是路人,互不相欠,请你放尊重点。”查春娥怒不可遏,秀目圆睁。
“得了,我们走春娥,和这种野生动物不值得理论。”程恭年谦和地向陈骢笑了笑,拉了一下查春娥的手,向前路走去。
“你骂我——姓程的,别以为有你那个酒蒙子舅舅,还有那个陆黎给你撑腰,我动不得你。”
“我可没有骂你,谁接着就是谁的,爷天生就带女人缘儿,你眼气不得。”
“站住——这里发生了命案,你们就住在附近,请接受我的问询,你们有这个义务。”
“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里发生了命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隔着两户人家呢,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去?那个是司法部次长渡边一郎的家,那个是满铁税监小井健六的家,你去问呀?我们这一晚太累了,睡得香,睡得沉,什么动静也没听见!”查春娥拉着程恭年径向街口走去。
“你们——查春娥、程恭年——你们等着——”陈骢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
这时,丰臣久木的汽车停在了街口。
陈骢想着再是纠缠,反而自取其辱,走着瞧吧。
丰臣面沉似水,眼神迷离,头晕脑胀,他拉紧了大衣领子,问道:“陈科长,我已答应你了把刑事科也交给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