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声杂沓,渐渐去的远了。
……
“庞国师、于仙姑也回去歇息吧,有劳三位道长护送夫人和世子回房安歇,毓儿和行素道长留下,我还有事跟你们谈。”
兰修儒挥散众人,引着楚煌和兰毓走进书房。卫都跟了进来,吞吐道:“大王,我……”
兰修儒摆手道:“卫长史,方才委屈你了,裴行寂父子气势汹汹,我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各路战报都是先呈送丞相府,裴行寂不欲我知,或者丽城失守,有他的责任,我岂会毫无所觉。”
卫都轻叹一声,“大王让裴阳秋抽调左右两卫助守丽城、宁州,可他仅派一些老弱病残及各卫统领与他不睦的,却将精锐人马编进前后两卫当中,如今,裴行寂又逼着大王将城守之权都交给裴阳秋,其心昭然若揭,大王不可不防呀。”
“大景立基,京畿以外又分为六郡国,四方侯,兵不与政合,六国情势虽不一致,世家主政却不稍变。我本是建威军之将,虽然略通政理,也无特别过人之处。朝廷封我为王,用为国主,不过想使我和中天庄任广图、天王寨金大鹏等建威旧将相互堤防,互为牵制。实权却在裴行寂手里,他是十大神将之后,树大根深。即便临安陷落,兰泽国被黄天贼扫荡无余,裴行寂回到朝廷,仍不失公卿之位。”
兰修儒轻轻一叹,“这临安城的防守,裴氏父子可是半点指望不上的。”
卫都忖思道:“丽城既已失陷,宁州恐也难保。事已至此,孤城难守,大王何不图日后之计。”
兰修儒道:“我这一生,少年四战,颇快心意,中年为王,不失富贵,如今行将老矣,二十年来,惟欠一死。当年建威军百战之师,非无能战之将,可惜,皆以富贵偷生,无人敢效死力,我若弃城而赚和裴行寂又有何区别?”他叹息了一回,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卫都退了出去,将房门阖上。
“爹爹……”兰毓轻咬口唇,欲言又止。
“你便是当年楚庄王抱与扞东侯抚养的楚煌?”兰修儒打量楚煌一眼,露出缅怀之色,“见到你,真仿佛回到当年,我和威侯,我们年轻的时候。‘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钦英风’甚矣,吾衰矣。”
“想不到临安城的形势,危殆至此。”楚煌默然道:“若是裴氏父子只谋一己之私,根本无心守城,临安如何可保?不知大王终究作何打算?”
“裴氏误国,我欲杀之。”兰修儒沉着脸道。
“何时?何地?”
“三日后,就在毓儿的婚礼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楚煌轻叹道:“倘若裴氏父子有所防备,此计万难得手。”
“事到如今,不得不行险一试。”兰修儒岂会看不透其中厉害。
“裴氏手握重权,猝然格杀,恐怕军心大乱。”楚煌道:“况且城外屯驻黄天贼三十多万大军,纵然杀了裴氏父子,临安也难以为守,难道大王想率军民死战?”
“先将裴氏父子拿下,或和或战皆有余地。”兰修儒长吁道:“我现在苦无援手,穆雄所统中卫军不过二三千人马,军中诸将即便不对裴氏父子死心塌地,也无甚可以倚重之人,龙城凤都虽然来了几个高手,却不可以参入机密。我更担心的是,万一黄天贼突然大举攻城,所有谋划未免终成泡影。”
“城外任、楚、韩三路大军都是冲着你来的,先时之所以逡巡不进,是因为要攻拔丽城、宁州,剪去你的羽翼,如今任广图大将已攻下丽城,宁州怕也难保。三路大军合而为一,随时都有可能攻来。”楚煌暗暗感叹,这个准岳父还真够遭人恨的。
“任广图、楚庄王对我误会颇多,韩志公更是恨我入骨,你可有办法让他们缓两日攻城?”兰修儒微微苦笑。
“可以一试。”楚煌笑道:“我也有多时未见楚叔叔,正好去城外看看他。这些年来,他从没跟我提过大哥之事,多半也以为死于你手,任广图想必也是一样。这次起兵,虽遥奉黄天贼为主,却是以建威军相号召,先来攻打临安,也就不足为奇了。”
“子衿,”楚煌握着兰毓的玉手,温柔一笑,“三日以内,不管事情办的如何,我一定回来寻你,你可不能真的嫁给那个姓裴的混球。”
“嗯,除了你,我谁都不嫁。”兰毓贴到他怀里,深吸口气,她的心结得以解开,便如满天乌云被风吹散,虽在兵凶战危之中,却不觉得可惧了。
“照胧云和太史紫仪都是可任之人,有她二人充作护卫,大王可无后顾之忧。”楚煌和兰修儒说了一声,抚着兰毓的肩膀,轻笑道:“等我。”
兰毓惦起脚尖,飞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粉颊红红的道:“不要太久。”
楚煌笑了笑,转身出了书房,再留连下去,他生怕就此改了主意,再也舍不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