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这位姑娘就是为了承认她,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但那姑娘的母亲却始终不体面……”
据说那位姑娘的母亲是法国南部的一位交际花,确实不太体面,而且英格兰的女士们一向不喜欢法国女人。
“嗯……”海伦娜不太确定的说,“查理一向这么善良又热情,总是那么维护朋友。何况这位姑娘今天是他的宾客,他像表现绅士风度,维护一下这位姑娘的尊严,也可以理解吧。”
“可是这次有点不一样,亲爱的海伦娜,查理以前可不会这样跟我赌气,而且我敢说他心里和我们同样清楚,那位小姐跟我们可不一样——想想我们亲爱的母亲会怎么说吧……”伊莎贝拉意味深长的说,用目光向海伦娜表示“你懂的”。
“嗯……”海伦娜也觉得查理的热情面临着被打击的危险,在阶级森严的大环境下,还要说什么“平等人权”确实很苍白,傲慢与偏见里的伊丽莎白虽然冲破种种阻碍、让人大跌眼镜的嫁给了身份高贵的达西先生,但前提是伊丽莎白出身正经人家,是规规矩矩的乡绅家庭小姐,只是穷了点而已,这就是伊莎贝拉说的“不一样”。
像查理这样得天独厚、天之骄子的身份,不用承担家族责任,又有自己名下的财产,要娶那样身份的姑娘是完全可能的,但法国交际花的私生女……这个难度就大了点。
乐队又奏起一首欢快的旋律,大厅中央的人们拍着手跳起了一支活泼的队列舞,看得海伦娜一笑,顿时觉得伊莎贝拉想得太多了:
“好啦,伊莎贝拉,我们也许想得太多了,查理跟那位姑娘才刚刚认识,查理也许只是多喝了一点酒而已,而且,你们不是经常开玩笑说,每到一个地方、一场舞会,他都会爱上一个姑娘吗?”
想起查理孩子气的一面,伊莎贝拉也笑了,不过她还是有所保留的摇摇头:“……但愿如此。”
午夜将至,舞会的气氛好像才刚刚进入最热烈的部分,霍华德老先生跟附近的一些绅士在吸烟室里已经谈了很长时间,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挂念孩子的伊莎贝拉决定在丈夫的护送下先回去,海伦娜要留下来跟菲茨威廉一起照顾老先生,所以先送她到门廊。
门廊外还有另一辆马车在等待,牧师奥斯汀先生正在把自己的几个孩子往马车上赶:“……不行。不行。已经到午夜了,你们必须给我回家上床睡觉,卡珊德拉,好孩子,你是姐姐,请帮母亲照顾好这几个小家伙,你明年就要去女子学校了,要像个大姑娘……”
听到这话,正在乱糟糟哀求父亲让他们再玩一会的孩子们中间突然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默默伸手抱住了那个叫卡珊德拉的姐姐,十分不舍的样子,那位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也紧紧抱住了妹妹。
小姐妹紧紧拥抱的画面十分有爱,看得海伦娜心中一软。
大人们并没有太注意这一幕,孩子们的母亲在马车上一个个接住孩子哄他们坐好,哈里和伊莎贝拉夫妻俩跟奥斯汀牧师打着招呼交谈了几句:
“……等会儿我和查理安排马车送你回家,你家的马车就不用再过来了。”
“那真是太体贴了,非常感谢,斯宾塞先生。”
“不必客气。”
“……孩子们非常可爱,奥斯汀先生,不过今晚没有看到詹姆斯,他还没有回来吗?您要把卡珊德拉送到哪所学校啊?”
“是的,夫人,詹姆斯这几天到同学家里做客去了,不过确实来信说会回家过圣诞节。卡珊德拉要跟他哥哥一起去牛津了,牛津女子寄宿学校。这都是多亏了令尊大人,是他替詹姆斯做介绍人,送他去了牛津大学,现在又做了卡珊德拉的介绍人,他也认为孩子们都应该接受一些正规的学校教育……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小女孩简,天哪,她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姐姐。”
“哦,这真是太甜蜜了,我一直希望有个姐妹……”
看着奥斯汀牧师最后把两个小姐妹一起抱起来放进马车,伊莎贝拉和哈里也登上马车告辞了,海伦娜跟大家挥手告别,却不想回到室内,清冽的空气进入肺部,让她一直有点困难的呼吸变得舒服起来,她靠在栏杆上,面对着大厅那一排高高的玻璃窗,正好可以把室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仆人挂起了更多吊灯,送来了更多食物;
匆匆回到室内的奥斯汀牧师继续跟蒂尔尼先生和坎伯奇先生在一起认真的说着什么,大概是三位牧师在交流工作吧;
菲勒斯家的三姐妹一整晚都在跳舞,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快活,海伦娜一边受到她们欢快情绪的感染,一边又有点担心她们的脚趾头;
海因茨跟他的朋友马尔沃斯上校和另外几个红制服在一起,马尔沃斯上校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海伦娜却怎么看都觉得海因茨的背影显出了几分清冷寂寥;
查理居然兴致很高的靠在钢琴旁唱歌,弹琴的正是那位未来的威斯特伍德小姐,她浓密睫毛下黑瞳瞳的双眸慵懒而神秘,唇边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连海伦娜都觉得她实在是非常迷人,查理一脸陶醉唱着的不会是那首《花园里的爱人》吧?海伦娜已经找伊莎贝拉打听过了,原来那是一首因曲调动听而流行于乡间、但却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调,讲的是热恋中的少女悄悄溜到花园里与爱人私会时甜蜜又忐忑的心情。
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会流行的,正是这种题材的歌曲吧,从诗经到柳永词到现代的流行歌曲,人类社会看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但人类的天性却不会变。
霍华德老先生和三位牧师他们,谈论的似乎都是比较严肃的事情,但这也不妨碍就在同一个屋顶下的菲勒斯三姐妹和查理这些人尽情寻找快乐。
海伦娜微笑着,从黑暗的冬夜里看进这明亮温暖的室内,很享受这一刻既融洽又微微疏离的感觉。
不过,总觉得还有点什么事情……
她又把所有的人看了一遍……看到奥斯汀牧师,觉得似乎跟他有关,到底是什么呢?……海伦娜半年前就已经见过他了,伊莎贝拉的双胞胎也是由他主持洗礼的,他幽默博学,但开的玩笑村民们不一定都听得懂;他家境不错,听说还藏书丰富;他有个儿子詹姆斯在上牛津大学,女儿卡珊德拉也要去牛津念女子寄宿学校了,小妹妹简跟姐姐难分难舍……
等等!什么东西这么耳熟?
简?奥斯汀?
海伦娜惊讶得张开嘴巴,猛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呛得咳嗽起来,她捂住嘴转身瞪着牧师家马车远去的方向,可是马车早就走远了。
那个离不开姐姐的小丫头,她叫简·奥斯汀?
孙慕!快来看你偶像啊!虽然……她还是个小萌娃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听见超市在放《奇异恩典》,发现圣诞节真的到了!!og整整一年真的又过去了,阿囧今年的节ca严重不足,所有稿子都在拖稿啊拖稿…………
这一章终于把奥斯汀牧师的身份揭穿了,好久以前他就开始在文里晃来晃去了…………
为不太了解简奥斯汀出身的妹纸们简介一下:
【乔治·奥斯汀牧师是汉普郡的一位牧师,兼牧着两个教区,领着两份牧师俸禄,他的夫人也出身体面,所以两人虽然养育了八个儿女,但一直能保持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准,家境尚可,而且奥斯汀牧师学识出众,不但可以招生增加收入,还拥有一个藏书五百卷的书房,并且能够自己教育子女。
简的大哥詹姆斯上过牛津大学,简六岁时,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卡珊德拉,所以跟着卡珊德拉也上了牛津女子寄宿学校。“要是有人下令砍掉卡珊德拉的脑袋,简·奥斯汀非得和她一起去死不可。”这话据记载是出自她们的母亲。
然而刚上学不久,六岁的简就得了一场几乎送命的大病,那正是1781年,作者阿囧就自然联想到,简的病跟这场肆虐全英国的流感估计脱不了关系……但是小萌娃简不是这篇文文的重点,所以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嗯……表示一下确实是简奥斯汀生活的时代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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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说这时期变动中的服装:
据说李安版本的《理智与情感》服装更符合1790年代的服装,这个阿囧也没什么研究,但据研究,那时中产阶级家庭的小姐们家常很爱穿碎花长裙,当时的服装特点主要集中在腰线和领口,讲究得起的主要体现在花边细节,总体风格相当简洁。
而处于玛丽王后影响下的法国的“巴黎”风,难免也会吹过窄窄的海峡,影响一些爱时髦的女士,比如将裙子后臀部位置用蕾丝和布衬里撑了起来,增加身体曲线,做这样小小的加法就算很时髦了,这样反而可见当时英国的服装已经完全走向了自然主义的简洁风。
当然,繁琐的风格直到维多利亚时代又变本加厉的卷土重来了。顺便,维多利亚这时候也还是宫廷茶会上的一个小萌娃,跟简奥斯汀差不了几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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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章出现的私生女话题。在《爱玛》里,爱玛热心做媒的那位朋友史密斯小姐就是一名被寄养在女校的私生女,而史密斯小姐很正常的进入了当地的社交圈,所以当时上流社会的私生子女虽然没有地位,但只要有那个能力(或关系)得到介绍和引见,正常的社交场合应该是不排斥他们的,尤其是在比较随意的乡村。但私生子女能否得到人们的真心接纳,也就是嫁/娶一位体面人家的少爷小姐,那又要看具体情况,另当别论了。
最后,圣诞快乐~~~~~~~求上帝保佑阿囧的节ca重新充满值,就从新年开始好不好?祈祷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