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实行罢工,而不是像这次一样,突然打资方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始作俑者俄罗斯人巴枯宁,因为“毫无理由”煽动工潮,制造紧张气氛,这个巴枯宁被解放区驱逐出境,并且成了不受欢迎的外国人。不光是他本人,连他宣传的“绝对自由论”,在眼里也成了洪水猛兽,是严加禁止的。
工潮是和平结束了,可它的后遗症却在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叶公好龙”的杨沪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当各地知道赣州工人通过这种手段要挟资方后,很是聪明的各行各业从业者纷纷采用静坐罢工威胁老板,而餐厅、理发店、商铺真的也发生了静坐罢工这种让人遗憾的事情。这样的事自然得到利益的人很是开心,至于因为罢工,让自己受到影响的,如老板、剃头的、下馆子的那些顾客,让他们笑起来就很难了。
这样的工潮损失者除了资本家就是政府,每一次工潮,原本可以进入国库的银子总是要少上一些,积少成多,积累下来也够财政部长头痛的了。至于得益者,除了工人就是工会组织。因为罢工,工会在工人心目中威望急剧提高,而工会领导也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有了这些资本,当下一次参议院选举时,只要工会领导愿意,他们可以轻易从工人那边取得足够多的选票,顺顺当当迈进参议院大门,这让具有守财奴本质的资本家恨得咬牙切齿。
※※※
冬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漫天雪花飞舞,远近一片白茫茫。
“咻——轰!”
空中尖厉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让人听着牙关发酸,耳朵直痒,接下来就是一个落地闷雷,大地颤抖,耳里嗡嗡声响成一片。
远方融入白色世界的城墙边窜起一团黑红色火球,白的雪,黑的泥仿佛雨点般四下飞散,黑灰的烟柱朝天空升去,与空中的低矮的云层融为一体,天地间仿佛更暗了。
又是两声撕裂锦帛的声音,两道红光瞬息划过天际,红光划过之处,留下一抹淡淡的烟迹,在空中画了两道很高的抛物线,没多少时间,城墙那边红光一闪,接着又是两个落地雷。
“师长……师长!”
趴在掩体里的高明辉听到身后有人叫着自己,放下望远镜,一个转身回头望向后面。
“什么事情?”
“报告师长!司令员请您到指挥部去趟!”
通信员话音刚落,距离高明辉不远的地方突然落下一发炮弹,轰地一声,掀起的白雪铺天盖地打将下来,炽热的气流滚滚而过。
“知道了!告诉司令员,我马上回指挥部!”高明辉也扯着嗓子回道。说完,高明辉捅了捅趴在身边的十师政委。“老刘,你在这里看着,我到指挥部去趟!”
眯缝着眼的刘海峰头也没回,回应道:“滚你的罢,这里我会照料的!”
高明辉将风衣用力朝里裹了裹,斜着眼瞪了眼刘海峰,嘴里骂骂咧咧道:“扯淡,你个鸟政委懂什么军事?我看你还是等参谋长回来了,多问问他才是。”
刘海峰和高明辉之间吵骂属于家常便饭,两句话里面要是不吐出一个脏字来,这俩人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这样的师长政委搭对,在解放军中也算少有了。很奇怪,吵归吵,哪怕吵得面红耳赤,你让他们俩分开,双方还都觉得不舒服。
高明辉说完带着警卫员转身朝设在马村的集团军指挥部匆匆赶去。身后刘海峰在听了他的脏话后,正毫不客气扯着嗓子回骂他,可这时候十师炮兵部队和驻守在城里的清军炮队正展开炮战,隆隆炮声将刘海峰的声音完全压制住,高明辉一点也没听到他的政委说什么。
围攻太原已经五个月了,自从仓促攻打太原外围阵地失利后,左宗棠改变了作战部署,放弃直接攻打太原,而是以骑兵军会同两个主力师,先扫除从太原到湖北运输线一带清军各种残余势力,然后一步步将太原外围阵地分割蚕食,经过五个月努力,到现在那些零星团练武装早已在第三集团军打击下风流云散了。
有了源源不断运送上来弹药补给,第三集团军大可发挥自己火力强大优势,趁着刚入冬时候天气晴爽,在空军配合下,马鼎南的第五军和程学启的第十一师,分别攻克东山、西山、云中、系舟山,切断了太原城与外界联系,太原十万守军已成瓮中之鳖,北京城里的清廷虽然搜罗了一些军队,数次想要打破包围圈,和城里守军取得联系,但那些援军不过乌合之众,又如何是武装到牙齿的第三集团军对手?在机枪大炮奏响的交响乐下,徒然消耗了原本已经不多的兵力,让清廷更加捉襟见肘而已。
进入一八六七年,也许是清廷已经消耗光最后一点实力,那些乌合之众也不再出现在太原附近,解决太原最后时刻到了。或者说,左宗棠与官文之间彻底了断的时机来临了。
从太原城外到马村,沿途一辆又一辆骡子、驴拉的粮草车缓慢地朝正在城下的解放军阵地挪移。连续几天的大雪,道路上有半米厚的积雪——这还是经常扫雪,要是没人照料,怕是道路完全不能走人了——虽然赶车的人用尽力气一再吆喝,鞭子挥舞得发出清脆的响声,可速度还是快不起来。
这些车子上拉着前线需要的粮食和弹药,要是没有这些物资,这城根本就用不着围困了。
走在银白大地,飞扬的雪花落在脸上,眉毛仿佛结了厚厚一层霜。呼出的热气成了有形的精灵,在面前不远处轻快地跳舞,只是很快就被周围空气所同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寸步难行的道路上,一路给辎重车让道,再加上每拐过一个弯头,总是有尽职尽责的哨兵突然出现在眼前,问你要口令,高明辉这路赶的自然不会很快。
终于,飞舞的雪花中,小路尽头出现一株落光了树叶的槐树,那槐树十分高大,形态有些奇特,有如卧虎苍龙盘在前面,用不着数年轮,看看几人无法合抱,也知道这树很有些年头了。
槐树下站着几个人,不停地跺着脚,见到高明辉一行人出现在路口,远远迎了上来,还没到面前,前面打头的先扬声问道:“高师长吗?”
走的有些热起来的高明辉搓了搓发红的双手,应道:“正是……参谋长,这大冷天的,你还有心思在外面看雪,还真有雅兴啊。”
“小弟哪有什么雅兴看雪景?各位师长从前线赶回来,小弟要是不出来迎接,岂不是怠慢了各位?走吧,外面冷,还是到屋里再说罢。”
高明辉一边拉着参谋长的手,一边笑道:“迎接我们这些大老粗?怕是专程出来迎接你叔的吧?叔侄情深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高师长说笑了,我叔也是师长,自然在迎接范围内,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这可万万不能搞混。”
参谋长自然是第三集团军参谋长刘锦棠。不过左宗棠的一封电报,这个“代理”参谋长就摘掉了“代理”帽子,名正言顺成了正军级将领。
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本是普遍真理,不管是清朝,还是新中国,或者是国外如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这条真理都适用。如不是情况有些小小的意外,高明辉纵然伶牙俐齿,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开集团军参谋长的玩笑。
这事要怪只能怪左宗棠。刘锦棠原本在他叔叔刘松山手下当一名旅长,按照官衔来说,比高明辉这个师级将领低了两级。可谁知道左宗棠看中刘锦棠是个人才,也不管什么按部就班,让一个上校旅长坐上飞艇,一步就变成了集团军中将参谋长。而刘锦棠的顶头上司,他的叔叔刘松山还是少将师长。
按辈分来说,刘锦棠什么事情都要听他叔的,中国的人情世故讲究晚辈要听长辈,虽然他叔叔并没有比他大多少岁数。可按照军衔来说,做叔叔的竟然要听侄子派遣,这自然与“国情”大不相符。自诩聪明好比孔明的左宗棠,在这事情上,做的有些幼稚可爱了。
一个旅长一夜间变成了集团军参谋长,原来的长辈、上级,要很快转过这个弯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高明辉就属于到现在也没转过弯来那些人之一,有些大大咧咧的高明辉在这事情上也不会太注意。幸好刘锦棠性格还算比较沉稳,并不想在这事情上做什么纠缠,不然高明辉小鞋是有的穿了。
“参谋长,司令员把我们这些师长从前线召集回来有什么事情?”
刘锦棠轻轻一笑:“除了攻打太原,你说还有什么事情?”说完刘锦棠收敛笑容,轻声道:“刚接到总部电报,王司令员与邱司令员的部队已经抵达北京城下,兴许在这几天就要攻下北京了。司令员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们还是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