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崞县。
南门!
方景楠骑着赵二牵来的战马飞奔而行,有着一千多里的拉练,他的马术又精进一分。
不消片刻,他便在城南门看到了坐在牛车上的文朝衣,锦衣卫百户田洪福与沈炼骑马跟在一边。
“你干啥?”
未等马停,方景楠翻身跳下,几步窜到文朝衣的牛车旁,气势汹汹的样子,弄得田洪福都紧张了几分。
文朝衣好似苍老了很多,三十来岁的年纪,鬓角上却有了几缕白发。走得近前,一股刺鼻的酒糟味扑面而来,他拎起酒壶对嘴饮了一口,“大明已亡,我留之何用,不如归乡守墓,渡此一生!”
“大明哪里亡了,你不还是大明的一县之尊,我也是正六品百户官啊!”
文朝衣轻憷眉头苦笑道:“何必再作此自欺之语,大明朝万历帝时已亡,如今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方景楠晒道:“话可不能乱说!”
文朝衣一仰首,“这些时日我已深有体会,自万历爷三大征……”
他的话还未说完,方景楠转向一旁打断道:“田洪福,我问你,你希望他回乡归老么?”
田洪福不明所以地瞅了方景楠一眼,没有吱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别管我!”
说罢,方景楠粗鲁地一把抓过,把文朝衣从牛车上拉了下来,然后往地上狠狠一摔,“赵二,绑了他!”
文朝衣被摔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惨叫道:“你这是为何?”
方景楠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子刚跑了一千多里,为了这汉家江山,每天折腾的要死,不得休息片刻,却还要在这跟你坐谈论道?泡个澡吃个肉睡个觉,难道不香吗?”
方景楠猜想,文朝衣少年天才,一路过于顺畅,便不堪挫折。心中坚持的那点东西破碎后,直接就放弃了。
听得命令,赵二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拿腰带把他绑了起来,全程田洪福只是皱眉看着,没有一丝言语。
“你,你,暴虐,今日竟如此暴躁!”文朝衣惨叫兮兮。
“切,”方景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老子缺人缺的厉害,你天天闲得发慌不说,还总在这期期艾艾,一点都不像个七尺男儿。自认为才智过人,高人一等,既然你这么厉害,你就出来干活呀,不干活怎么能体现你厉害。暴虐?你现在不是挂印去职了么?正好,我把你征召了,不答应都不行的那种!哈哈哈!”
“带走!”
*
翌日,阳光明媚。
城西偏里一些,有一间幽静小庭院,院子的主人据说是江南来的丝绸商人,去年后金入寇时逃回了江南,留下来守宅的家奴城破后被杀了。
院子修的很是雅致,有树有假山有水,屋子的窗檐处也是雕有精细的花纹。
方景楠舒服地睡了一个大觉,一直到太阳都晒屁股了,他才被鼻子里的骚痒弄醒。
“啊,啊切!”方景楠打了个喷嚏。
“嘻嘻嘻!”响起张景萱欢快的笑声,她悄悄地扔下手里的头发。
“哥,你之前说,这叫什么来着?身体的应激反应?”
方景楠睡得正舒服,一翻身假装要去抓她,“好呀,拿你哥当试验了!”
张景萱嬉笑着后退了几步,方景楠正欲下床去抓,忽想到什么,尴尬地又缩回床上,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去去去,看看吃食准备好了没有,我穿洗一下就出来。”
“好的,”张景萱眨了眨眼道:“这座城,真的是你的咩?”
方景楠想了想道:“现在……勉强算半个吧!”
“那怎么什么都没有?那词……唔,经,经济太差了?”
“你懂个啥经济,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喔。”
张景萱这才乖乖地跑了出去,方景楠掀开被子翻下床,蹦跳了几下,这才洗漱上厕所,穿上一件厚厚的皮袄子推门而出。
如今已渐寒冬,众人已经换上了羊被袄子。院子里没有下人,行锋护卫在四处,赵二手下那几个蒙古人操弄着饮事班的活计。实话说,他们烤得一手好羊,外焦里嫩的,但做其它饭菜的就真是普通了。
随便吃了几个窝头,两个鸡蛋,一碗疙瘩汤,寻常的早饭也就这样了,那些死掉的战马早就风干后做为肉干,以便战时食用,日常是不吃的。
方景楠也没搞特殊,回到崞县后,边地疾苦苍凉的气氛又浓烈几分。莽字营在大家的努力下,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至少每餐都能吃一些肉,尽管只有二两。
其它人却是难熬,尤其是冬天……
城东搭了不少窝篷,这是李谷年让人搭的,里面住着的都是崞县周边吃不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