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枫带着众人一起行进在漆黑的洞道深处,虽然,在“随便”的机械额角上亮着两束氙气灯,但因为行走的晃动和脚下岩石的不平,那光伴随着人影与黑暗,在巷道中摇曳得愈发诡异难言。
但很快,一缕更加诡异的光,竟自前方的黑沉处透漏出来,令人讶异地闪烁着道道银白。
众人不禁望之深疑。怎么可能?难道那钻地弹的威力竟是如此之猛,居然穿透了整座涅槃岭?可是,不对啊,这才走了多远,哪儿到哪儿啊?
众人边想,边向那光源处行进,但直到走近跟前,方才在恍然的同时,从彼此对视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异!
他们的脚下!居然就在他们的脚下豁然开朗地屹立着一座宏伟奇异,电光激射的封闭式建筑!在它巨型的环绕内壁上 “镶嵌”着被无数流动的紫色电光分隔开来的蜂窝状网控室,里面的全息电脑ca控台和计算机已遭严重破坏,不少已经黑屏或正在疯狂乱码。在那些蛛网般纵横于半空之间的高架通道上,一些穿着白色工作衣,或摔死或中枪的死尸趴在尚未干涸的血液、脑浆中,说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无比的浩劫与杀戮。
环型内壁上,纵横着十几层电光梯,每一层都有各自的通道,并与整个建筑中央那只由铬合钛灌注铸造的巨大“手”型建筑物相通相连。那只“巨手”,比两个足球场合起来还要大,从上方俯视下去,恍如托塔李天王的左掌,掌心向上地托着一座晶莹透明,矗立约有十层楼高的“玻璃塔”紧紧相联。那晶莹闪光的“塔体”中,镶嵌着上百间实验室,里面,那些庞大神秘的透明隔离间里,或蜷缩或走动或咆哮或沉静地关着各种怪异的实验生物,它们有些很大,有些很小,有些长着丑陋的翅膀,有些长着硕大的眼睛,有些长着狼虎豹的脸,有些的皮肤如蛤蟆般凹凸不平,分泌着黄色的粘液,有些诡异地长着半张脸,被削去一半的脑壳顶上,装着一些机械触角,章鱼般地来回扭动,这些人物唯一相同的特性,便是那两条腿,那唯有人类才会拥有的可以站立的笔直的腿。他们是一群被科学创造出的生命,一群真正的怪物,而禁锢着这些怪物的实验室,则一间间一层层以螺旋的形态向上围绕着一个极高的圆柱体,在这透明柱体的里面,闪动着无数诡异的光与网,其间还被一些巨型的金属容器所隔离,远远看去,犹如一个巨兽的脊椎,里面充满了行走着无数中枢神经的脊髓,只是那圆柱的最顶端,已然破损,仿佛是被什么炸毁的缺口处,此时正嘶嘶地冒着危险的火花,于空荡寂寞中闪掠着一阵阵无序游走的紫色极光,同时散发着某种诡异的刺鼻气味,似在昭示着某种极度可怕的危险。
毫无疑问,这儿就是18区的网控中心了。
转念至此,殷咛不觉暗暗叹喟。
人啊,果然是这个星球上最牛b的动物,居然把中枢地带建筑在一座飞岭的内核空洞中!
张学立向脚下探了探头,顿时有种立于泰山之巅的倏然眩晕感,那令人心悸的恐高症使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顾不得“随便”脸上那讨厌的白眼与冷脸,将她视为安全绳似地一把扯住,方才略略地安下心来。
正这时,却听一个女人痛苦无比的□声,开始自某处,断断续续地传来:“嗯……啊……”
殷咛寻声望去,却见叶紫烟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四肢耷拉着趴在下方一条横空架设的钛金管道上,看得出,她正在一种很痛很痛的苦中煎熬,却依旧咬牙前爬,只是那爬行的速度,实在堪比一只快死的的老龟。
“噫,她……那是怎么了?”张学立问得有些困惑。
“左侧有两根肋骨线型骨折,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四肢关节有三处脱臼。”‘随便’用电光扫描器很机械地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得出结论。
张学立抽cu了一下表情,看向殷子枫。
男人礼貌而淡定地垂了下眼帘,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她只是个女人,你下这么重的手?”张学立忍不住皱起眉来。
殷子枫不无讽刺地看向他:“只是个女人?你是指一个手上拿着枪,随时都能爆掉你的脑袋的女人吗?”
张学立还想反驳,却在对方微笑的眼里,倏然看见了一抹深黑暗冷的讥讽。心底,忽然一个恍悟。自己,居然被这个男人优雅温和的表象所迷惑,在圣镜上他对叶紫烟的那番关照与鼓励,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作戏与虚伪,什么怜花惜玉,什么谦谦君子,面前这个男人的真正本性,其实要比那些一脸横肉的屠夫残忍的多,也无情的多!
这一转念,也不知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还是出于对叶紫烟与自己都是在沉没岛上做科学研究的工作人员的身份认同,此时的他竟似忘记了高空处的恐惧感,忽然冲着殷子枫忿怒地提高了调门:“可她明明没有伤到你一根头发!至于用枪胁迫你,那也是她为了自保,迫不得已而为之。你没道理这样野蛮地对待一个女人,一个科学工作者!”
“道理?”殷子枫不紧不慢地将眸光一转,瞥了眼叶紫烟正在通道管上曲扭爬行的单薄身形,倏然间一个纵身跳下,持着壁上各种输送管道和电光梯上的电缆索,展臂中,几个攀旋而下,便稳稳落到了那根横架半空中的金属通道上,接着,一步步向叶紫烟走去,嘴角边,笑意依然:“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能让自己安全地活着,就是最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