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会儿,美人倒觉得,我该小肚鸡肠了?”
柳依依虽然一直微笑着说话,苏美人却已经站起身:“是妾失语了,妾以为娘娘是该……”立威?柳依依一双美目一转,看向外面,仿佛能看到那连绵的宫墙:“在这后宫之中,我是皇后,皇后是自有威严的,若一味想着立威,只会拿别人撒气,那立的就不是威,而是祸了。”
“娘娘英明!”苏美人拍了下马屁见柳依依神色没变才又继续说下去:“倒不是娘娘小肚鸡肠,而是妾一时糊涂。”
“人有时候总是会看不清一些东西。”柳依依不由又想起朱皇后来,手在袖中微微握了下才放手,抬头对苏美人微笑:“况且美人也知道,王赵二人掌管宫务之时,对我并没有不恭敬,我再无故拿她们作伐,堂堂皇后,倒不如妃子的胸襟,岂不是惹人笑话?”
苏美人再次应是,又陪柳依依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告退。
苏美人走后,菊儿上前对柳依依道:“娘娘,方才东宫遣人来禀告,说太子殿下作的画越来越好了,特地命人把画送来,给娘娘赏鉴赏鉴。”
柳依依唇边露出笑:“快让人拿进来。”
菊儿应是,但脚步有些迟疑,柳依依瞧菊儿一眼笑了:“怎么,你有心事?”菊儿徘徊一下才道:“前儿奴听说,吴……吴娘子从宫外传来消息?”
吴娘子?柳依依想了想才想起说的是吴娟,对菊儿点头:“她给荣国夫人写信,荣国夫人进宫来说的,那时你不是在旁边吗?怎么这会儿,如此迟疑?”
菊儿的脸又红了:“奴,奴是听说吴娘子在宫外过的很好,因此……”菊儿很快转口:“很想念她。”
柳依依的眉一挑:“你想出宫?”
菊儿立即给柳依依跪下:“奴能服侍娘娘一辈子,就是奴的福气了。怎会想到出宫。”柳依依并没叫菊儿站起身,而是看着菊儿:“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用在我面前言不由衷了。想出宫的话,就出去吧。”
菊儿抬头看向柳依依,眼圈渐渐红了:“奴知道这话不该奴说,但娘娘您,一直有心事,奴原本以为可以慢慢陪着娘娘,给娘娘解闷,可是……”
柳依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菊儿微笑,过了许久柳依依才挥手:“起来吧,让东宫的人进来。菊儿,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点心事?像你,不就想出宫吗?”
菊儿的脸又红起来,柳依依对她温柔一笑:“好了,别害羞了。你若出宫,还是照了原来的,我让荣国夫人派人送你回家乡好不好?”
菊儿伸手抹了下眼里的泪,对柳依依点头:“娘娘对奴的恩情……”见柳依依不置可否,菊儿的声音变的很小:“奴只是想着,娘娘身边的人,一天天地,越来越不是熟悉的,娘娘!”
“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许陛下有新宠,难道不许我身边有新的宫女?”柳依依的话虽然带着取笑,却让菊儿真的笑出。
柳依依看着菊儿的笑容,恍然看见了吴娟,这座宫廷,从什么时候起,从繁花似锦,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处处冰冷,处处都透着不寒而栗,即便是那如花一样的笑容,仿佛也会很快残败。
宫中遣散宫女的名单很快就下来了,众宫女出宫那天,照例来给柳依依行礼谢恩。看着众宫女在自己面前行礼下去,柳依依看着她们比平常要真心几分的笑容,思绪一下飘的很远,远的,仿佛再也抓不回来。
宫中的日子,仿佛一转眼就过去了,皇帝有过新宠,每逢初一十五,还是会往昭阳宫来。如儿也渐渐地不再调皮,日子平静地像永远不会再起波澜一样。
皇帝和柳依依之间,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不过柳依依总是记得,对皇帝不能太不拘束,当初朱皇后和皇帝之间,不就是因为像平常夫妻,才让朱皇后送了命?
这天皇帝又来到昭阳宫,柳依依陪着他坐在月台之上赏月。皇帝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有些感慨地道:“太子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入朝听政了。”
“太子今年不过十二?怎么就要入朝听政?”这个消息让柳依依心中一动,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打听起来。
“朕十岁就登基了,太子已经十二,将来是要掌管天下的,哪能只在书房之中,自然要听政。”皇帝满不在乎地说,柳依依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太子能为陛下分忧,这是大喜事。”
皇帝的眉微微一皱,接着也就顺着柳依依的话说下去,天上的月越发皎洁,柳依依心中的主意,也渐渐成形,再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