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意识,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忽然之间就混沌渐开,渐渐的能够感觉到风的气息,鸟的啼鸣还有光的温暖。
好像从一场长眠中醒来,可是过往一切却又是一片空白。
要问她是什么,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勉强算得上花灵吧,只是这花灵尚且不稳固,游离在枝木中的灵气时常不小心就散脱开来。
这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是醒得还不彻底,常常上一刻还意识清晰,接着不知不觉就又陷入沉眠,直到再次被一些声响或是特别的气息唤醒,比如山崖边偶尔传来的琴声,比如十分馋人但也很醉人的香气,再比如眼前这般吵闹的情形。
原本正在打盹儿的花灵不满的聚起游移的灵力,集中灵识看着面前的两位。
那白衣白发的男子是这里的主人,每日里对着她抚琴的是他,给她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是他,触摸着她的枝干一声声唤着“香儿”的也是他。
“香儿”是谁,她并不知道。
这里的人都唤他作“魔君”,可他明明白衣翩跹像个神仙。
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是魔什么是仙,只是灵识里就有这些东西,但更仔细的却想不起来。
对于花灵来说,他是她有灵识以来见到这世界的第一眼,所以打心底里对他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至于眼下被魔君钳住脖颈,一脸痛苦的女子,却不知是谁,然而从相近的气息可以感觉到她也是个花木幻化的精灵。
只是不知她怎么就得罪了他。
要知道他平日里冷冷清清,不是抚琴就是饮酒,还从没有对谁发这么大的火。
“你是谁?方才在做什么?何人派你来的?”这充满杀意的声音令花灵忍不住把枝木里的灵气缩了缩,无比同情的关注着那位同类。
然则那位同类却显得十分坚强,脸都憋红了也不哼一声。
她费力的抬起手上的一只瓷瓶,艰难道:“奴婢青姬,是新来的魔侍,方才……是以凡间收集的万花甘露灌溉这林木……”
魔君接过她递来的瓷瓶,挥袖将名唤青姬的魔侍掀开去。
青姬重重摔在地上,扶着脖子猛咳之际,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花灵也禁不住为她的脱险感到庆幸,同时明白过来,原来方才混沌中隐约觉到的那股清泉是她给自己灌溉的甘露。
见魔君正查看那只瓷瓶,青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至他近前,跪伏在他的脚下道:“请魔君明鉴,奴婢绝非细作,今日之所以私自潜入,是因为前几日给魔君送酒时看到了这些林木……”
她边说着,边抬眼偷觑他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话,便接着说下去:“这些林木虽然已经枯死……”
听到“枯死”二字,魔君的双眉立刻蹙起,冷若冰霜的双眸自瓷瓶上移至青姬身上,惧得她立刻将话顿住,似乎硬着头皮才继续说完:“可是奴婢知道一个方法能够令这些林木起死回生。”
“此话当真?”魔君握着那只用来盛装甘露的瓷瓶,似乎已经确认了她灌溉一说的真伪,语调虽仍冰冷,却渐渐淡去了杀戮之气。
青姬趁机解释道:“奴婢是雪松成精,自然了解花木的习性,只要收集天下百花之露每日浇灌,百年后这片林木定会恢复如初。”
说完这些话,青姬却再不敢抬眼偷觑,一脸紧张的跪伏在地,等待魔君的发落。
魔君却在沉吟了许久之后摊开掌心,用气泽将那只瓷瓶送回到青姬的面前,继而垂眸道:“既如此,今后便由你来照顾这片林木。”
听到这命令,青姬的面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诧的连礼仪都忘了,竟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看向他。
片刻后她才似反应过来,连忙伏下身子,对着魔君连连磕头道:“奴婢遵命,奴婢定不负魔君殿下所望。”
青姬就那样不住的磕头,重复的说着那两句话,直到魔君已经转身离去,她才停下,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在地,脸上却露出不能掩饰的笑容。
保持着痴笑的状态许久之后,她仿佛才回过神来,缓缓自地上爬起,行至那片枯枝前。
正如青姬对魔君所说的话,这片花林早已枯死,没有叶也没有花,唯独剩下这么些好似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枯枝。
这样的林木原本是不可能形成花灵的,诚然所有人,包括魔君在内也都这么认为。
可是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些不可能的枯枝之中,竟形成了灵识。
花灵很苦恼。
她可以感觉到周遭的一切,却没有人能够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