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急切与焦灼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二十天后,我终于在素斋门前见到了她,天知道纵然我一派平静,心却似是跳到了嗓子眼儿里。
她满身狼狈,身后还跟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那一刻,我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只是当她还未问些什么,便已照本宣科的招呼道,“可巧今儿个苏娘子宴请城中达贵,斋中厨子都过去帮忙,这才闭门早了些。劳娘子白走一趟了,奴有事在身,改日定当好生服侍。”
好在她心思散漫,听得我的话后更是陷入恍惚,我刚松了的半口气儿不禁再度被高高提起。剧烈地心跳声让我听她的话都似是隔着好远好远。
“小二哥既事务在身,儿不敢多行叨扰。今日来此只一事相问,还请小二哥不吝告知。”
我强撑着面上的笑颜,“承蒙娘子抬举,奴定当知无不言。”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坚持着送走他以前维持那副尚算正常的跑堂姿态。她方一离开,我便瘫软在了地上,总是自后方走来的夏梁伸手扶我,却始终提不上半分力气来。
“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她吗?区区一个丫头,你们又相识不久,她怎就入了三郎君的眼?
我摇头轻叹,久久方道,“夏梁,如果还你念及我今日帮你的恩情,便莫要和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
当日的我并不晓得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有多可怕,只是想着即便算不得知己,相交许久也足以称得上友人。可我却怎么也不曾预料到,正是那时被这个人洞悉了心思,方才酿成后来不可逆转的悲剧。
“郎君说到哪里去了?下仆也曾年少轻狂,感情之事素来难以自控。如今偏巧得知郎君心思,郎君既是有所顾忌,下仆定然严守此事,不叫旁人知晓。”
兰月走后,我始终有些心绪不宁,便匆匆与夏梁道了别打道回府。谁知方走近苏府门前,便远远见着一抹素雅纤细的身影婷婷而立,她身后男子面上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样的神色,我太过熟悉。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每想到她,镜子里的自己便是如此模样。我心尖尖儿上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压了块巨石,窒息感涌向四肢百骸,然而尚未待我喘口气,便见着二哥从府中走了出来。
“兰娘子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即便是隔了很远,她苍白的唇色仍是清晰可见,“婢子听闻杜郎君出席贵府宴上,特此赶来一见。”
二哥哈哈笑着,自怀中取出一封喜帖,“那娘子可要白走一趟了,今个儿是我姊姊与杜兄定亲的大喜之日,怕是抽不出空耳来见娘子了。”
她接过喜帖,面色越发煞白了几分,面上的冷笑令我触目惊心,“好、好,当真是好……京兆牧之!?呵!”
那一刻,我好想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莫伤心,这一切不过是场精心布局的戏,都不是真的。”
可是我却终究做不到那样豁达,不管是为了姊姊、大哥,亦或是我自己。我都无法就这样将一切戳破,一旦如此,便是这份于她而言的点头交情怕也会就此消耗殆尽。
我百感交集、痛苦不堪,却只能瞧着她勉力强撑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挪动着脚步,“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那时候,我竟是羡慕极了跟在她身后的那名男子,尽管他也只能默默看着她,可那样的距离却是我挖空心思也难以企及的。
当牧之被放出苏府时,他形容憔悴不堪,巡视着我、二哥、姊姊乃至夏梁,似要将我们这一众人深深瞧进眼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梁你究竟要怎么样?明明知道这是我痴候数年才等到的一次机会,为何你仍是和当年一样不知悔改?”
这样近乎疯狂的牧之,是我从不曾见过的,便是二哥与姊姊面上也不禁透出极为复杂的神色,“牧之,你……”
他一把甩开二哥的手臂,抬手撕下半阕衣摆,“从今日起,我京兆杜牧再与你们苏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姊姊那时哀伤的神色我至今难忘,可也是那一刻,牧之的反应终是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无论先前我们这些人是出于各种缘由,却终究是有利自身,且利大于弊的。因此,我知道从那日起我们苏家上下欠了牧之一份情。而这份情,早晚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