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正是这个理儿,然而,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是,她前后思索了许久,也未能找出症结所在。
看着张好好坐上马车离开,竹玉身子一软颓然倚在侧旁的树干之上,喃喃自语,“歌娘,你说对了,清风醉的竹老板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只是,你可知晓,既是买卖便须得双方同意?”
起行前夕,张好好终是忍不住前去探望“”村民,如今疫病已顺利解除,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安居乐业的日子。村民见着张好好便热情的招待,这些单纯的乡野之人并不晓得张好好用这样的方式救了所有人性命。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张好好医好了他们的“疫症”,又投入了不少银钱,让他们能够重建以前的村子。如此行径,于他们而言已是再生活菩萨了。
盛情难却之下,张好好与沈述师便留在村子里用午膳,虽是乡野粗茶淡饭,却处处透着自然的甜香气息。这些滋味,是张好好以前在洪州乃至长安,从未品尝过的。
村民见着张好好与沈述师不嫌弃乡村鄙陋,对他们二人更加改观了几分。就连本想藏着那桩秘事的老汉,也不禁拿出了前些日子在村口见到的半纸文书。
“张娘子不远万里赶赴‘’,想必也是重任在身。小民无意间发现了此物,特呈给娘子,以期对娘子所办的事务有益。”
张好好本是对村民的一片好意不忍拒绝,然而,当她结果那半纸被烧得残缺不堪的信笺时,不由怔住了。
如此做工细腻的羊皮卷,除了皇宫之外,张好好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张好好不知所措的,却是那半张纸上印着的印鉴。
时值唐朝,在寻常人家里能够识字已是不易,更遑论那些年代久远的古文字。然而,偏巧张好好对书法上颇为钟爱,曾经收集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名帖临摹研究。
因此,张好好对于殷商的文字并不陌生。那些刻在甲骨上的象形文字,一点一滴记载着湮灭于滚滚红尘里的陈年旧事。
那半张纸上的印鉴正是用甲骨文雕刻的,浑然天成。而那样的字迹,张好好却觉着分外熟悉,而皇宫中也只有一个人。
次日,张好好等人终于踏上了回程之路。与此同时,一曲赞颂女神医的歌谣,自偏安一隅的小村落里传遍整个大唐。
当皇太后听闻此事时,正于李昂在昭庆殿中下棋,她手中的棋子砰然坠落,砸乱了一盘杀得难舍难分的棋局。
“皇上,哀家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再行切磋吧。”
李昂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禁隐隐担忧皇太后接下来的举动,“母亲,如今张歌人一行已在回程路上。母亲近日身子抱恙,而那张歌人倒也算得医术精湛,不如儿子命他们快马加鞭,也好赶回来为母亲诊治一番?”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瞧着一脸诚恳的李昂,敛眸道,“不必了。哀家这些都是老毛病了,调养调养总会好的,有劳皇上费心了。”
李昂离开昭庆殿后,皇太后正欲歇息一番,再行考量此事。谁知,这时走进来一名眉清目秀的宫装女子,盈盈福身一礼,“皇太后,宫外来了书信。”
皇太后随手接下,凝肃的神色渐渐散去,“张歌人呀张歌人,你究竟预备如何?”
听闻了宣州事宜,李昂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既心疼张好好此行中的坎坷,又压不下那似滚滚江水般的思念。
与此同时,一行人回程中轻装赶路,数日后便到达了长安。张好好直奔临仙阁,承蒙红妈妈准备周全,她梳洗一番后方才进宫复命。
高肃瞧着身侧仍是一身素净男装的张好好,他不禁颦了颦眉,“张娘子如此装扮,便不担忧皇太后借机发难吗?”
张好好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此次进宫便是给皇太后发难的机会。有些事情既是躲不过,便需迎难而上。
其实皇太后的态度,张好好并未过多担忧,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即便被发难也不至于毫无回转之力。
反倒是李昂,张好好头疼之余,却不禁隐隐生出几分愧疚之心。当初离开长安之际,她虽是未曾许诺过他什么,但是她此前茫然中的态度确是太过容易叫人误会。
无论如何,李昂终究是她在最落魄时相交的知己。张好好不曾贪心到鱼与熊掌兼得,却也不想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