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阴错阳差的婚约,带给我一种难以名状暗暗欣喜。这也许会是我唯一一次得到她的机会,我想不顾一切的抓住这个契机。却又被自责折磨得痛不欲生,我爱她如命,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得到她?
可若是就此放她离开,我实在不甘心,纵然我装得再大度,却终究见不得她与旁人柔情蜜意。
就在我左右为难之时,牧之的随从夏梁找到了我,“我家郎君这些年来承蒙沈使君与沈二郎君关照,奴一直铭感于心。前些日子,牛僧孺节度使命人送来,请郎君至扬州谋事,郎君一直难以抉择。”
那时,我并不明白夏梁说这些话的用意,直到几日后见着牧之前来辞行,却并未听说她会随行离开的消息。我方才隐隐察觉到,其中似是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一如既往的深居简出,数日后,我终是忍不住亲自前去探望。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当我状似不经意提及婚约之事,她那时所说的话,以致过了很久很久,我始终历历在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与沈郎君结为连理,乃是妾此生之幸。”
那时那刻那分那刹,她一句话开启了我长达月余的欢愉岁月。
大哥知晓此事后,积极筹备婚宴,我满心欢喜如置云端。按照洪州风俗,男女成亲前不能私自见面,我却按捺不住自己的思念时常去看她,却又怕两厢见面折了日后褔荫,便隔着门同她说说话。
那时,她虽间或寥寥应上几句,却足以令我欢欣许久。
时光如流水,日复一日过去,我以为我拥有天长地久的岁月来对她好,可以给她足够多的时间来忘记昔日种种。不曾想,成亲前夕,却发生了一桩足以撼动整个洪州的大事。而我,当仁不让的成了那件事情的重要涉及人之一。
我听闻他去官府击鼓时,我心中便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然而,当我匆匆赶到,却听她于公堂之上慨然而言,“民女张好好上书退婚,请使君成全。”
按照大唐律例,女子确实可以提出解除婚约,可放眼大唐王朝建立以来,却并没有哪个女子这样做过。除却世俗对女子的苛刻眼光,更是因了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你可考虑清楚了?”
“谢使君提点,小女子早已思量清楚。”
“大唐律例虽允许女子退婚,可你当真清楚所要承受的刑罚?”
“小女子心意已决,请大人按照大唐律例行事。”
我在公堂外似被炸雷过耳,久久方才回过神儿来。我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带她离开,而双脚却似是生了根一般挪不动半分。
女子退婚的代价是一百廷杖,打到第十杖的时候,使君不忍命左右衙役停了下来,“看在沈观察使的份儿上,我再问你一回,你当真执意退婚吗?”
随着使君的问话,我的心也被高高掉了起来。她的沉默,让我如置冰窖的心渐渐回暖,可她接下来的话却令我痛入骨髓。
“使君不必看沈观察使的面子,这一切都是小女子的罪孽,是小女子不顾礼义廉耻爱上了别的男人。沈观察使之恩,小女子此生难忘,所以不想因此玷污了观察使的声名。”
她此话一出,高堂上的使君面色严肃了许多,下令继续行刑,而我却似当头棒喝。不管她究竟为了什么退婚,可我却终究不能容忍她为了保住我那所谓的声名,而诋毁自己。
我的心似在滴血,自打认识这女子以来,她便始终如此。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热忱地心,她淡然对待世人,却对亲近之人百般庇护。尽管我与她之间不过只是一纸脆弱不堪的婚约,可我知道,在她心里自己是欠了我的。
那一刻,我心伤的同时,更加无法剥离骨髓的却是疼惜。
我拦下衙役行刑,扶着她并排跪在公堂之上,“使君,这场婚约并非只是她不肯,便是我也非心甘情愿。既是两厢情愿的解除婚约,便不必受这些刑罚了吧?”
使君为难的瞧着我,“这……”
“多谢使君成全,倘若无事,我们便先行告退了。我大哥在府中备了宴席,使君倘若有空,今晚便一同把酒言欢吧。”
我不顾她若有似无的挣扎,于众目睽睽下抱着她出得公堂。从前我一向瞧不起那些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而今我却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庆幸,自己有一个荣及洪州的兄长。
我在她床边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