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军山北麓的米仓山,曹军又一屯粮所在,此时已然戮成血海。
黄忠请命引兵三千,前往米仓山烧粮。在其看来,米仓山不过弹丸之地,亦从不闻曹军有何重兵在此把守。是以,当他连夜赶至山脚,抬眼望见山上座座曹营,却只寥寥数人巡视,心中大喜,即刻就要下令攻山。
有副将张著在旁道:“将军,此山乃是屯粮重地,只有这些守军,怕是会有伏兵。”
黄忠大笑,指着远处天荡山头的隐隐火光:“伏兵?伏兵都往那处去了。”
张著又拦前一步:“将军,不如让末将先行上山一探。”
黄忠见他固执:“也罢,你领五百兵士在山脚接应,我自去取山。”
张著连番劝阻,却难入黄忠的耳中,无奈之下,只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山上。他在山脚干等到半夜,仍不见山头火起。正犹豫着是否要冲上山去。
乍然,山中惊响一道战鼓,随之震破暗夜的喊杀。恍然间,数之不尽的兵士出现在山上,长戟磨出锋芒,杀得星夜无光。
“将军!”
远在定军山上的曹营主帐,也依稀能够听见远远传来的嘈杂。虽隔山,可战场景象却仿然如亲见。
夏侯渊拍手称快:“军师妙计,果然将黄汉升困死在那米仓山上了。哈哈哈!”
司马懿捧着茶,也是在笑,笑中带了些许的阴鸷。
黄忠?哼。
他调文聘、徐晃伺伏,又岂会只想困住一个黄忠,他本欲困的人,却是赵云!
出下辨城,赵云快马急鞭,部从知晓救人,行军亦是速度极快。待奔至米仓山前,也已接近日落。
斜阳缀上汉水,涤荡起的层层波光,几乎迷住了此间的杀伐。
赵云传令部将张翼在汉水边扎营,小心翼翼地叮咛郭嘉:“等我。”
郭嘉拉住他道:“黄汉生这么久未能下得山来,山上必然设有重兵。子龙……万事小心。”
赵云将他搂到身前,附耳道:“你也是,我留弓弩手在营中,若有曹兵来袭,也可抵挡一二。”
“知道了。”
汉水江岸,眼前是汉水缓缓过,渐渐落去的日色,似乎将这整条的汉水都绘上了墨色,一点一点交融,一点一点变得浓郁。
金乌落,碧水江头,终是融成了一色。
恍如他二人一般。炽热耀目的金乌,无声无息,便已融进了这一汪温润似玉的江水。
郭嘉闭上眼,脚下踩着的尘土,已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是乱马踏出的震颤,是千军过处,愈来愈近。
“张翼!”郭嘉疾步回营。
张翼匆忙奔出:“先生,是曹兵!请先生往主寨躲避。”
“不必了。”郭嘉摆手道,“你将辕门打开。”
“什么?”张翼讶然。
“我让你打开辕门。”
郭嘉只一人,匹马站在营门之外,营中旗枪尽数横倒,寂静如空城。
马蹄声嘈嘈急急,却在蜀营前嘎然而至。曹将杜袭见整个大营悄然无声,不像有半点人影,唯有一人立于辕门前,手中提着的……
青釭剑!
杜袭退后一步,扬手,便要进攻。
“等一下!”
背后又一阵错落的马蹄,一人匆匆行到阵前。
杜袭拱手唤道:“军师,此刻蜀寨无人,正是我军进攻的大好时机!”
“慢着。”
司马懿不理会他,独自催马走前两步,探头朝营中张望,奈何日沉西山,这会儿寨中已是昏黑成了一片,不过,确实如杜袭所言,瞧不见半个人影。
“唰!”
青釭剑忽然在其面上闪出光影,却听郭嘉开口:“仲达,许久未见了啊。”
司马懿喝住了马,停在其面前丈许远:“郭奉孝,你这是何意?”
郭嘉想也不想,坦然道:“营中无兵,只嘉一人。”
“你想诓我?”司马懿死死地盯着他,却瞧不出有任何的差错,“寨中当真无人?”
“自然。”
“赵云呢?”
“子龙不是去往米仓山了么?”
“撤退!”司马懿蓦然吼道,“撤退!”
“军师,为何要撤?”杜袭问道。
司马懿将马鞭凌空抽响:“此人用兵诡诈,怎会一人空守辕门,营中必然伏有大军,等着我等自投罗网。撤退!”
杜袭听司马懿如是说,忙下令鸣金。曹军听有伏兵,后军作前军,慌忙退去。
仓乱中,突然抢出一个曹兵,竟是错了方向,朝蜀军的营门奔去。蓦地,从黑漆漆的寨子里,猛地飞出一箭,那人吭都没能吭一声,就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司马懿见之,愕然勒马。
却见郭嘉将青釭剑往前一招。
瞬间,营中万箭齐发,携暮色而来,射向毫无防备的曹军。
司马懿愤然拨开两箭,却是大声喊道:“进攻!寨中无人!”
他被这人诓骗住了,曹军既然大退,若营中有重兵,早该杀将出来,岂会只是弓弩手攻击在先。所以,蜀营中,定然无人!
只可惜,万千弩箭似骤雨打落,打得曹军顿时失了方寸,慌乱抵挡,边挡边退。饶是司马懿再如何喝止,竟是无人应他。
“郭奉孝,你以为此计便能骗得了我!